回去路上,众人情绪低糜、低头不语。高密身边众人有些来自周边部落,舜帝命令这些部落常年为空桑城输送粮食,麻布等🌴物资。其中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没想到防风氏竟然如此自私,空桑城能有今日气象,还不是靠吸周边部落的血!”
“嘿!快别说了!”另一个人赶紧拉了下他🟣🟁🚉。
伯益对高密说道😣🃏🖲:“🏩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高密茫然答道🛓。回去后,高密、伯益一直就坐在泗水边,看着越涨越高的洪水出神,两人连晚饭都没有吃,一直坐到天色渐暗。高密想了很多很多,他想起父亲,父亲当年到底是怎样下了决心,要淹毁会稽城?他想起水神,水神到底对人是什么态度,若即♪🗛若离?他想起舜帝,舜帝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当司空,把我置于旋涡中心?他又看看自🄂🞁己,一双手粗糙无比,掌上所结厚趼有些发黄;一双脚布满泥漬,青筋就像树根一样爬在腿上。“我有什么?我能做什么?”高密问自己。他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为什么不干脆一走了之!谁愿治水谁去!一丝逃跑的念头划过心里。
他不光想逃走,甚至还想实践内心那个疯狂的想法,如果能回到过去,拯救自己的父亲就好了。如果父亲没有淹毁会稽城,就不会死,今天自己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了。他是那样思念自己的父亲,无数次在梦里看见自己父亲那💣伟岸的身影,可是总看不真切父亲的面容,每次都想快步冲上去看看,却又使不上劲,使上劲了,无论如何又追不上,结果往往是肌肉一阵痉挛将自己从梦中惊醒过来。垂提到过“东皇钟”有某种能力可以让人回到过去,不过垂和相柳也谈到,那样做似乎相当危险,非万不得已而不能为。高密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为了拯救父亲,即使有危险,这个险也值得冒。
“嘿~哟~!嘿~哟~!”一阵阵号子传入高密耳中,打断了高密思绪。原来是一群壮汉抬着木舟来到水边,这些木舟俱是新造,准备用来摆渡被围百姓。壮汉们喊着号子,面带微笑,虽然天色渐🍴晚,仍然干得热火朝天。他们相信只要跟着闻名天下的高密就一定有办法把百姓救出来,但他们不知道高密现在已经进退无路。空桑防风氏以请示天帝为借口拖延,实际上已经拒绝了挖开泗水、迁离空桑这一方案。他不知道厘复和族长会不会再次商议,也不知道再次商议会不会有好结果。他不得不等待着明天上午最后的裁决。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片树叶,在洪水中被激流裹挟,无法脱身。这命运之河真该死,不但无法脱身,还要将自己彻底吞噬了。
天黑了,伯益劝高密回去,高密问道:“🏙🚢伯益,你说,明天会怎🗚🜏🁍么样?”
伯益聪慧,深知高密处境和心情,他知道,高密现在最需要的是对他无条件的支持,于是说道:“大哥,明天的事谁知道呢?不管明天会怎么样,你始终都是我大哥。不管发生什么,小弟都与🙢🌆大哥共进退!”。
高密笑了笑,点了点头,拍拍伯益肩膀,说道:“好兄弟!走,咱们吃点东西,睡个觉,看📨🝜看明天会怎么样。”
吃完晚饭,高密就躺在河边临时草棚里,他无法入睡,躺到半夜,又悄🌱🂺📸悄起身走出草棚,借着朦胧星光向河边走去。
泗水上涨很快,对岸有不少地区已被淹没,但汹涌的洪水在晚上却看不大真切,一切凶险随着夜幕加深,都看不见了。夏日夜晚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燥热,一阵阵微风夹杂着河水和泥土的气息吹过高密⛈脸庞,格外清凉。鸟儿睡觉了,虫儿却活跃着,在高密脚边草🐋♷🍅丛里窸窣作🎑响。高密慢慢走到河边一个小土堆上,举目四望,微弱的星光下,广袤的大地只能依稀看见轮廓,河这边有零星火光在移动,那是巡河人手中的火把。对岸也有零星火光,黑蓝天幕上挂着点点繁星,星星一直从天顶延伸到对岸,好似天上有一条星河将星星洒向对岸大地,并溅起点点星火。他不知道,对岸大地上的点点星火,是星星掉在了大地上,还是被围百姓燃起的篝火?多美的天空!多美的大地!多美的中华!
高密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闻到了泥土、青草、河水气息,就像往日在安阳城外河边的空气味道一样,沁人心脾。他闭上眼睛,舍不得将这口气呼出去,慢慢地,他感觉那口气融入了身体,让全身肌肉微微发热、充满力量,如果身边有一把耒耜,他🁈马上就要挥舞起来。
不过他身边并没有耒耜,于是肌肉又慢慢放松下来,高密轻轻呼出一口气,压力和紧张似乎也随着🖾😎那口气被呼出去,消散在无边夜色中了。
他用双手仔细地摩挲着胸前那块鱼形岫岩玉佩,每治理好一处水🗚🜏🁍患,他便托玉匠在玉佩上刻画一个小小的记号,现在那块玉佩上都快刻🂺📸🟤不下了。每次摸到这块玉佩,他不仅能感觉到父亲传递给他的力量,也能感觉到那些不断增多的记号所积累的力量。
高密放下双手,张开双眼,把注意力集中在对岸大地上,确实有点点星火跃动着,应该是篝火,被围百姓点燃的篝火!是的,那里还有着活生生的一万多人!这些火堆应该是求救信号,代表还有大量人群被困,也标明了被困人群聚集位🗣🝜置。不知怎么回事,他竟然想起舜帝来,就任司空辞别舜帝时,舜帝曾说:“身居高位,事越大,越考验内心本质!”。
“真该死!”高密骂了一句,舜帝说的话也能信吗?他充当天帝爪牙,害死父亲,我居然还在想他说的话!不过不🜯🅨得不承认,当下自己确实遇到了大事,而且是天🄅🞜大的事,那我内心本质是什么呢?豁出性命挽救被围百姓?还是明哲保身,放弃被围百姓?就怕不管怎么选择都是个死。掘开泗水河岸,淹毁空桑,固然能救得百姓,但得罪防风氏和天帝得死;放弃被围百姓,造成一万多人死亡,也可能被舜帝冠以罪名治水不力处死。如果想抛开一切,撂挑子逃跑,更会被抓到处死。要是能用“东皇钟”就好了,不过现在即使跑回水神殿,“东皇钟”使用之法,还没摸清楚,就算摸清楚了,垂也不会让自己使用它,假如自己离开这里,这一万多百姓性命肯定难以保全。
“呵呵!”高密心里🏩苦笑了一下,既然都是死,那就不用想太多,救人便是了,也许这就是命数,该死的命数!天帝只在乎对凡人的统治,并不在乎被大水淹死多少人。淹了空桑,即使救得百姓,天帝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我这皮囊死不足惜,就是对不起远在涂山的阿娇,现在她有了身孕,从成婚到现在,跟着我就没过几天安稳日子,真是连累了她!
高密站在土堆上,忽然发现这边河岸出现了一队火光,看🚝样子有一队人举着火把🀝在前进。这么晚了,谁还在泗水边赶路?伯益每晚都安排了人手在不同地段巡查河岸,不过都是两人一组,看火把数量,这队人估摸着得有百来号人🁽。他有些好奇,便朝火光方向走去。还没走拢,这队人便拐进了一个营地,这个营地和河边其他一些营地一样,驻扎着各地前来支援的治水人员。
高密🂳💶🖙来到营地,向值更问道:“刚才进营地那百来人是什么人?”
值更说道:“回司空大人,他们是夏后氏部落的人,从平🚝阳来,大理大人派来支援司空大人治水。因为他们到达太晚,所以准备明天向司空大人报告。没想到司空大人您还没休息呢。”
夏后氏部落!听见😇这几个字,高密掩饰住内心的喜悦🍒,面色平静地说了句:“哦,原来是这样,我去看看。”
由于到达🅦🈳太晚,这些人还没来得及搭建草棚,他们只好靠在其他🗚🜏🁍人的草棚外面休息。因为连日赶路,很快大家就鼾声一片,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好在当晚并没有下雨,天气也还算凉爽,对于这些常年劳动的汉子🕺,睡在外面也无甚大碍。就是有些蚊子饿极了,也不顾营地驱蚊草的气味,时不时地去咬上一口,但这也毫不影响大伙进入甜蜜梦乡。高密拿着火把转了两圈,发现这些人看上去身材高大,穿着却破破烂烂,有的人身上茼麻布破了一个又一个洞,透过破损麻布,还能看见身上的伤痕。他在一个草棚外面他发现了一个熟悉面孔:姒启!果然叔父也来了!
高😦🃩🚞密控制住内心喜悦,火把照耀下,只见姒启又添了不少白发,脸庞也越发消瘦了。姒启靠坐于草棚一角,这个角实际就🜢是一根杉树树干,因为💇🏭营地草棚是临时搭建,所以树干并没有经过加工,圆圆的。熟睡中,姒启靠着树干,胸口一起一伏,头有些晃动。
高密跑到值更那里借来了一件苎麻裳,细细叠好,轻轻地托起姒启的头,把苎麻裳垫在了🁔🅡下面。然后又慢慢地挪开托住姒启的手。如此这般,姒启头便不晃动了,他呼吸匀净,没有被惊醒。见叔父睡得安稳,高密心里也安稳了不少,便靠在姒启边上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