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众人可说“各怀鬼胎”,一道道目光经意或不经意,总会扫往他二人所在,有担忧,有关怀,当然也有乐祸幸灾。
譬如翟氏,一晚上眉欢眼笑,过年也不见有这般兴头。
姜佛桑神态如常,并不受影响。
倒是萧元度,宴至中途,一张脸已是阴到滴水。
萧琥不是个多温情的人,家宴也并无多少家常,勉强聊了几句琐碎之事,话题还是转到了公务上。
先是肯定了他不在巫雄期间萧元胤代为打理州政的成效。自种马贩运案后,这还是萧琥头回对萧元胤有点好脸色。
萧元胤谦逊依旧,卞氏则明显松了口气,笑也加深了几分。
接着话锋一转,萧琥对着萧元度道:“这阵子闲够了,也该闹够了,明日去州衙署报到,跟随治中从事观政一段时日。”
这话一出,堂上众人无不惊愕。
治中从事,主众曹文书,居中治事。其管的可不止是文书案卷,还掌管着州选署,一州选官任官、官员升迁调动,全要经其首肯——身分虽低,职权却极重。
若说别驾从事是朝廷的眼睛,那么治中从事就是萧琥的心腹,可算是刺史府真正的佐贰官。现任此职者洪襄,萧元胤都要对其毕恭毕敬。
现在竟让萧元度跟着他观政……
佟夫人敛去眸底驳杂,勉强道了句:“主公如此器重五郎,也是五郎该当的。跟着洪治中,五郎必将再做出一番事业来。”
萧元胤和卞氏同样送上祝贺。
“恭喜五弟。”就连萧元承也冲他举樽。
翟氏别提多不是滋味,却也只好跟着夫主举樽相敬。
只有萧元牟把不乐意明明白白挂在脸上,“我也要去!”
论逞凶斗狠,论粗莽愚顽,萧元度还要压他一头,他都能跟着洪治中观政,没道理自己不行!
“你去?你去做甚?!笔杆子都握不牢,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让洪襄万事不理只教你认字?”萧琥满满地怒其不争,话说得也不客气,“平日里习武之余叫你好生读几本书,不要求吟诗作赋,至少能看懂军报文书,非不把老子的话当一回事!这会儿倒知道计较长短了。”
萧元牟就是不爱读书,打小就不爱,一看墨字就犯困。
当初在坞壁,长兄教萧元度习字,顺带也教他。
萧元度那时候跟个小傻子似的,萧元胤让干嘛干嘛,一坐坐半天,让写几张写几张,从不叫苦叫累。
他就不行了,他一刻也闲不住,不惜打滚使赖甚至是装病,再不然就去找外祖公和外祖亲告状,为此没少挨长兄训斥。
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又被父亲喝骂,难免觉得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