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神明吗?”干涩细微的声音问出。
乔凉熹罕见得怔愣片刻,而后挂着柔和的笑回答道:“他们都说我是。”
“那……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你不是神明吗?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救他们……”泪水模糊了乔水云的眼睛,似源源不断的溪水止不住地流。
乔凉熹本想帮他擦拭泪水的手停住,他看着面色苍白的孩童,眸中染上愧疚,抿唇道:“抱歉……我醒来时,已经结束了……”
乔水云不想听什么解释,他只知道,明明面前的人有能力拯救他们却没有做到,他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死了,他再也没有家了……
一直压抑的情绪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乔凉熹没有再言语,默默看着眼前的孩子的发泄,只是在他要喘不过气时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直到他哭累了沉沉睡去。
乔凉熹叹息一声,变出一条薄被,轻轻盖在了少年的身上。
其实他只是百年前死去的人,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神明。
或许是那些虔诚村民们年复一年的祭拜,使他收到了信仰。加之百年前同他一起死去的村民们将他们所收到的信仰都给予了他。他被众人的信仰供奉,逐渐能够再次出现在人世间。
他也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年,在牲畜的血灌满水沟,流入祠堂时,他睁开了眼。
他再次见到了这明亮的人间。此后的每一年祭典,他都会醒来,那时的他便会隐去身形,在人群中观察着世间的变化,力所能及地满足虔诚村民们的祈愿。
但这次他一醒来,就察觉到了不对,祭典在七月初,所以他每次都会在夏日中醒来,那时的天很炎热。但这次他醒来时,还能感到春风的袭来的凉意,以及风中裹挟的浓重的血腥味。
他来不及在意已经乱七八糟仿若被打劫过的祠堂,匆忙从祠堂跑出去,就看见了被血色染红的广场,源源不断的血液在水沟中流动,流入祠堂。只是,这次不再是牲畜的鲜血,而是那些虔诚的村民温热的血。
他呆愣住,眼前的惨像让他僵住,之后就是滔天的怒火,充斥了他所有心神,神明的愤怒让墨云翻滚,惊涛骇浪。他找到了已经沉船离去的罪魁祸首们,那些人正吃着从村里掠夺的粮食,唱着欢快的小调,得意洋洋。
他面无表情地操控起用滔天的巨浪,在那些人惊恐的视线中,狠狠拍打上那艘载满恶鬼的大船。
船体分崩离析,他看着那些不断地挣扎呼救的溺水之人,冷漠地再次招起巨浪,这一次浪打下,所有人都被带入深蓝的海底,天空重归湛蓝,海面一片风平浪静。
他回到村子,就看见了那个唯一存活的小男孩,在男孩昏过去后,他便将他带入了祠堂,悉心照料。
只是沾染数条人命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力量都在发生着变化,他的神力在流逝,最终在那个夜晚,他成为了堕神。
他知道,那个孩子,他是没有办法再将他留下,他的神力耗尽之时,这个岛上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便会因为年龄过小,无法获得那贫瘠的资源而死亡。
最终,他抽出稀薄的神力,将他放进了那个死去过一个逃兵的小船,送他离开了这座小岛。
而乔水云,在第二日醒来后,便听见了神明对他说,送他离开。他倔强不肯,他的家就在这儿,他还能去哪?但神明施法让他昏睡,将他放在了船上。
他再次醒来,船已经靠岸,他被一个在周边打渔的渔夫救起。
神明很周到,还为他准备了珠宝黄金,那些珠宝黄金够他安稳富足地度过一辈子。
只是,他不想这样过一辈子,仇恨的火焰愈燃愈旺,他要复仇,为所有逝去的人,送那些侵略者下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