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神色讪讪,好在郎中并未看他。
郎中目眺远方,笔直的官道于夜幕之中,倒是让人望而生畏,那朦胧的星光下掩映着的官道,像是水面上漂着的浮萍,随波而起,又随波而逝。
“我素来不爱欠人人情,既然欠了他的人情,总是要还的。”郎中的声音此时此刻亦是带着几分飘渺。
郎中的声音随风而逝,马车前行,渐渐把那亮起的星远远抛在了后头。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乐水城之乐水却并非此意。
所谓此乐水非彼乐水,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乐水城并无宵禁,入夜城门亦不关闭。
出城的马车飞驰而去,入城的马车长驱直入。
穿云驾着马车进了乐水城中,城中街道开阔,酒馆,茶楼,蜡染铺子,应有尽有。
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的酒馆,门口立着招揽客人的酒博士,瞧见有人经过店门口,总要热情的招呼一番。
郎中就是在这一片喧闹当中,悠悠醒转过来的,他睁眼一瞧,醒目的大红灯笼,喜气洋洋的声音,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登时生出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郎中挺直了身子还未开口,又听到身后车厢里头石娘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刚要回身去看,谁知又听到石娘吃惊的声音,“这店小二竟是生得这般白净,看来这地方的水土倒是极为养人,还有那隔壁间茶楼里的小伙计生得白白净净瞧起来真是喜人。”
郎中气不打一出来,又不好冲着石娘发火,只得不停催促穿云,“你倒是快点,大家伙还都没吃饭呢,就你这般磨磨唧唧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吃上饭。我倒是不要紧,只是苦了娘子她们。”
穿云一向自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才石娘的赞叹,郎中的气闷,他自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于是此番郎中突然发作,他倒是极为淡然,只趁着驾车的空隙,扭头冲着郎中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如今这街上行人太多,这马儿实在跑不开,你若实在饿得紧了,不如先下去买点吃食去。”
穿云这般好声好气的说着,郎中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心头火气更盛,“我若是下去买吃食去,就你一人如何保护娘子她们?”
“无妨,我就在街拐角等着你,你记得帮我买只烧鹅,再买些馒头回来,还有我这酒葫芦也空了,记得帮我带壶酒回来。那浊酒我喝不惯,便劳动你为我打壶清酒回来。”穿云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一把塞到郎中手中。
郎中使劲攥写手中的酒葫芦,恨不能立刻把这酒葫芦扔到天涯海角去,“你倒是会支使人!”郎中咬牙切齿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穿云不客气的说道。
郎中冷哼一声,把酒葫芦扔到穿云身上,口中冷声道:“谁愿意去谁去,我如今却是半点功夫也没有!”
穿云嘿嘿一笑,又把葫芦绑在腰间,继续驾车前行。
郎中怀抱双臂,气愤不已,过了一会儿,车厢里头传来石娘的声音,郎中急忙支楞着耳朵去听。只听到那石娘连声赞叹,“瞧那店小二生得唇红齿白,着实喜人,就不知这般品貌的小郎君以后要找个什么模样的小娘子才能够配得上。”
“还有那边那店小二,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就跟那天上的星星一般。”石娘口中啧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