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故事并不繁琐,能让学徒在三言两语之间将大概介绍出来。“我对露西亚发誓,我绝对没有半句谎话。”他再三保证。
只是效果似乎没有达到预期。“我知道你对神秘所知不多。”圣骑士长回答,“早在古老到不可考的岁月前,诸神就已经彼此作出了约定——祂们藏踪匿影,神迹不显。或者说,我信仰的露西亚就是公正和正义本身。”
尤利尔忽然觉得这与表世界的信仰有相似之处,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圣骑士长就推翻了他的念头。
“作为神秘生物,秩序的使徒,一切与太阳和光明相关的神秘都是露西亚的领域。祂就是光和太阳本身。而你是盖亚的信徒——我看得出来,我了解你们,毕竟伊士曼的国教就是美德女神——你们的神明掌握着最隐秘的规则,也少有神话流传。祂的领域包括诚实。我相信你的誓言,一个盖亚信徒的话当然是值得采信的。”
“那为什么——”
“有这样的联想不奇怪,学徒,你是个新手。”他在冷淡中挤出一点本能的从容,镇定自若地总结道。“无论月亮究竟有什么企图……”这话说出口时,教我们的圣骑士长直皱眉头。“……祂都不可能真正对诺克斯做出什么影响。”
那是要等到月亮落到大地上来,你们才会觉得惊恐万状吗?“请去天台上看看吧。”尤利尔无力地建议。“你的主教大人会给你证明一切。”
说到底,莱蒙斯的固执源自于对我的不信任。学徒不知道使者与眼前的圣骑士究竟有什么过节,可对方的态度无疑是极不友好的。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还得茫然不知地为乔伊干的好事还债。
贝尔蒂能不能插手凡人的事务我不清楚,但我此刻无疑深陷厄运。尤利尔眼看着空之境的圣骑士毫无动容,他忍不住握紧冰剑。
“你已经利用我的尊重浪费了许多时间。”莱蒙斯举起剑,“所以接下来,干脆举手投降是对我们都好的选择。哪怕我并不是很希望看到你这么做。”
尤利尔握紧剑柄时,感到掌心的汗水似乎冻结成冰。“没错,我就是在拖延时间。”他回答,“无论用言语还是行动,随你喜欢哪个。”
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时,学徒选择先行出击。他拎起手中的大号武器向前抡过去,熟能生巧之下,姿势竟也有了几分模样。锋刃上寒气森森,骑士下意识抬剑格挡。
猛然间,震动伴随着巨响由传自肩膀,尤利尔咬牙抑制蔓延的麻痛。莱蒙斯扭过手腕,圣剑与冰晶擦出一串火花,冲锋跟重力的加码就被轻易滑开。看来他没有乔伊抵抗钢岩巨人那种恐怖的巨力。
冰剑敲在石砖上,留下布满裂纹的白霜。
尤利尔将重心转移到踏前的脚上,发力旋转身体,脚趾摩擦鞋底。一转身过后,他已经再一次抡起手臂,随之扬起的斩剑的雪锋顿时补成一道完整的圆弧。
然而莱蒙斯仅仅朝侧前一跨步,就避开了这一记重击二连斩。剑刃削去一片窄窄的披风角后撞上走廊的墙壁。杜兰达尔如黑银色的长蛇钻进斗篷与皮甲的缝隙,圣骑士长迅捷地抽回手,剑尖淌下血来。
学徒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中瑟缩。就算不用魔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尤利尔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神秘度和魔力储量这么简单,而是身体素质跟战斗意识的全面落后。莱蒙斯并未使用魔法,以至于他一时居然没找到敌人在哪。
还不够。尤利尔告诉自己,时间还不够。他站起来,调整方向,盯着那把神出鬼没的圣洁的宝剑,尽力忽略被新伤牵动的隐隐作痛的旧创。圣骑士依旧没用魔法,可他没力气也没勇气再来一次二连斩了。此刻不比霜叶堡和王宫天台,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他更感受到更多的细节,而现在面对议会的圣骑士,他的视野中却只有模糊。
换种方式,别忘了你的目的。他扑上前,仿佛顶着沉重的甲胄。晶莹的冰剑吐出雪白的刃光,但杜兰达尔劈开寒风和剑芒的罗网,学徒感到对方的力道竟与自己没多少差别。他在故意收力?
有种羞愧升上心头,尤利尔发现莱蒙斯的确是在进行公平的战斗,他甚至觉得境界的不等都是需要让步的方面。他说的没错,我是在利用这份尊重。学徒试图用梅米和碎月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完全没用。
他一剑接一剑,都被骑士格住。钢铁与冰晶碰撞,弹开,如此反复。杜兰达尔的金水晶配重球在他的视野中前后左右地闪烁。尤利尔本不想给对手喘息之机,然而到头来呼吸急促、冷汗直流的反而是自己。即便力量相当,我也不可能战胜他。
渐渐的,骑士开始反击。这意味着学徒身上开始增添伤势,虽然不过是划痕和浅浅的细口,更多被剑背砸出来的淤青。他简直把我当成沙包来打,学徒有点气愤,可还是只能尽力捕捉每一下看得见的剑刃。交击时两把剑都跳动起来,碎屑自冰剑上飞散,太阳般的光辉则吞噬着爬上圣剑剑脊的霜痕。
那无疑是某种成体系的剑术,尤利尔的左臂连挨了两下,差点维持不住双手握剑的姿势。但当骑士在右侧如法炮制时,他拼尽全力后退,躲开了一下。不过翻动的剑刃不慌不忙,顺势擦过他受伤的肋侧。这一下刚好碰到圣剑留下的第一道伤口,尤利尔感到剧痛几乎麻痹了意识。这时莱蒙斯调转圣剑,一击砸中他的后背。新伤旧创彼此牵动,他不由得松开剑,按住腰侧浸血的伤口。
“你受伤了?”骑士自然指的是在黑月湖和天台留下的伤害。他流露出一点难堪的神态,好像狼狈倒地惨败的是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