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板着脸孔,放开双臂,把脸扭到一边,原地转了一个圈,忽然又将目光强势的投向吴玉虬,道:“我师父在任时,帮过你不少的忙,你最好把我师父的事放在心上,否则······”宁愿担忧人走茶凉,冲动之下轻抬寻竹剑,竟做出威胁的动作,忽觉不好,又缓缓的放下了。
没想到吴玉虬立马抓住话意不放,坐在椅子里,偏着头,目光凛然的问道:“否则怎样?”
宁愿初登大任,总是担心以她之力,摆不平江湖中这诸多尔虞我诈,越是这样想,越不自信,而越不自信,越在表现上漏洞百出。
宁愿不知如何作答,半垂着头,站在一边默然无语。
吴玉虬眼神深邃,望了宁愿一阵,软口道:“你放心,我们之间交情深厚,不光是你师父的事,日后你有事,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宁愿一听此话,内心一震,这种话,她这辈子除了孟笑离,没在第二个人口中听见过,冰川一般的心,忽然一发不可收拾的融化。
宁愿阴沉着声音,拱手道:“多谢。”
吴玉虬方起身道:“快马加鞭而来,肯定也累了吧,坐下喝杯茶,歇一歇再走吧。”吴玉虬边说边向桌案前走去,继续埋头干活。
见吴玉虬不再理会自己,宁愿的心情反倒放松了些,这一放松,才觉出些腰背的酸痛,口干舌燥,当下只好先坐下饮了杯茶,一边喝一边偷眼看向工作的吴玉虬。
虽多年相识,却从未有意留心,自打师父孟笑离想要从中牵线,宁愿也不免多看了吴玉虬几眼,年轻时俊逸超凡,中年时依然相貌堂堂,外表上绝无缺处,性格上耐心稳重,心思深沉,风云馆被奸人掌管多年,吴玉虬仍能恪守原则,实属不易,总归是一个正派之人,也还担得起心怀天下的“侠义”二字。
宁愿这样想着,不觉芳心暗许,默默的认可了吴玉虬其人。但奈何人是个不错的人,宁愿又回想起自己不堪的往事,到底是配不上这样一个十全的男人。
宁愿默默的轻摇头,准备起身告辞道:“刚刚,恕在下无礼,我师父的事胜过我的事,不免焦心,见谅。”说着宁愿低头向吴玉虬抱拳拱手。
突听吴玉虬说道:“给我五天时间吧,我让这群人全部消失。”
宁愿猛抬眼看向桌案后的吴玉虬,目光诚挚,嘴角泛着浅淡的微笑,宁愿不觉好感顿起,咽了咽口水,克制住不平的内心,沉声道:“敝教全员,铭感五内,日后再报,今日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你要走了吗?”吴玉虬欲起身从桌案后出来,宁愿忙道:“吴门主公务繁忙,就不要送了。”
吴玉虬便呆立在原地,专注的望着宁愿出殿的背影,脑中思量:“她其实是堵虚墙,坚硬的外壳都是假象,她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柔软温良。她这种人,独立于世,万恶的环境都能扛,一旦给予一双扶持的手掌,便会无怨无悔,掏心掏肺的舍命报答,于孟笑离即是如此,她不可随意侮伤,确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且说落脚在青州客栈的龙野和孟笑离,处理了皮外伤,歇了几日,又闲逛了多日,从前攻伐心胜,从未好好的看一看这片土地的美景,就连这肥沃的人玉山,也仅仅是走马观花,当初攻克冠鬣帮,红衣教占领人玉山,山上山下的清查,果如人传,这人玉山随便走走都能踢出金疙瘩,这背后坑害了多少百姓,才致使冠鬣帮帮主袁豹坐拥这数不尽的家当,奢靡度日。
延捱了几日,孟笑离从自家弟子口中听到,风云馆出手彻查马匪余孽,一经查实直接杀了,不过四日,马匪一百五十六人的处置名单就摆在了吴玉虬和宁愿的面前,甚至幸存的一百一十二匹马,都送给了红衣教教主宁愿。
听了这个消息,孟笑离忍不住“噗嗤”一笑,对身旁的龙野乐道:“拿我的事做人情,他吴玉虬可真行。”
孟笑离又抬手抚向龙野的肩膀,歪着头看着龙野略显沧桑的眸子,笑道:“不过证明了一件事,他们俩的事成了,好事多磨吧,我等着吃他们的喜酒。”
龙野微微点头,端茶来喝,只道:“风云馆在短短几日就完成此事,这背后肯定是人力的极大消耗,以及金钱上的大挥大洒,一百多匹马也送了人,简直是赔本的买卖。”
孟笑离抢过龙野端着的茶,直接饮了一口,道:“我们宁愿是这种贪便宜的人吗?所有开销,都要我红衣教来清算赔付。”
龙野呵呵一笑,侧头恋慕的望着孟笑离,意味深长道:“这就说不准了,那是他们俩的事,吴玉虬毕竟诡计多端,心思深沉,小心日后红衣教被宁愿当了嫁妆。”
孟笑离却全没所谓的仰躺在椅子里,顺势将双脚搭在龙野膝盖上,眼皮不抬,淡定道:“她若真嫁,那就陪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