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岩灰色城堡如褪色般隐匿于深林。
泠龙第一次到这，曾不怕死地讽刺城堡主人：“集万物光华的初代归隐，没想到就蜗居在这种地方。”
那原初的银发笑起来，锦绣堆叠的衣袍下一双赤足，足尖慵懒轻点在不知是哪朝的古董地毯上缓缓走来，泠龙便顿时感觉身付千斤，以头磕地，比面对千军万马更恐惧。
……可见传说都是不可靠的。
初代消失并不是因为力量衰落，只是单纯地对世界感到厌倦就沉睡十几万年，直到今天一个有意思的小东西敲响了尘封的大门。
“枪灵，你的主人是谁？”
泠龙咬牙不愿回答，但这血族似乎看穿了他的记忆，见到了一个陌生人类策马挥枪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困惑，片刻后大笑：“我当他是什么圣者！到最后还是将血脉传承了下去！”
那笑声似乎不只是痛快，还有几分悲痛，但泠龙顾不上这些，疼痛从灵魂上每时每刻传来。他快消散了，他知道，灵魂上的契约消失了，他自由了，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被一只无比大力的手掐住了脖子拎起来，那张如月神雕塑的面庞近在咫尺，圣洁无瑕中却带着一丝邪魅，厉声逼问：“枪灵，为什么不肯散去？你主人已经死了。”
泠龙轻轻摇头，似是被逼入绝境，没有丝毫支撑，却仍然否定：“没有……”
他会等，哪怕黑暗永无止尽。
扼住咽喉的手松开了，泠龙目光涣散，失去意识，以为此生将终，然而尚未堕入深渊，一股温暖的力量却从外灌入，维持住了即将飘散的灵魂碎片，将他拉出地狱。
耳边似有轻不可闻的叹息：
“傻枪灵……”
这样只有傻乎乎的忠诚，单纯到极致的生灵，他已经多少年月没见过了？
苏醒之时，阴暗无光的城堡拉开了一道窗帘，他躺在地上，暖洋洋的光洒进来，本裂成碎片的身体竟然被修好了，灵魂也在渐渐恢复。
他爬起来，看见那个估计十几万年没见过阳光的血族眯着眼倚在墙边，懒懒地抬手：“去把地毯洗了，被你搞得脏死了。”
泠龙呆呆地低头，自己身下那块不知是哪朝古董的地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不过，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自己把它搞成这样的。
“伸手。”
那血族俯身，柔顺银发垂下来，让泠龙莫名想伸爪摸摸。
“快点。”初代皱着眉催促。
泠龙放弃了轻率的想法，毕竟……银发的主人看起来有点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