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兵之中,在卫家军并入之后便隐隐分成了两大派系,一派是以何谦为首的谢玄嫡系,而另一派则是以刘牢之为首的外来派系。
孙无终原本是何谦手底下的第一员大将,而后屡立战功,渐渐脱颖而出,有了与何谦还有刘牢之平起平坐的趋势!
北府兵诸将,除了刘牢之之外,就属孙无终与卫阶之间的接触最多,二人之间有着颇为深厚的情谊,只是卫阶没想到的是,孙无终就这么死了,究其原因,竟然还真的和自己不无关系!
“月余之前,二公子属下的一万新兵在童将军的统领下来到北府兵军营与我们一起合练,桓玄占据建康之后不久,玄帅请辞,刘牢之继任大统领之位!”魏泳之再次痛饮一碗酒之后,这才愤愤不平地说道。
“而刘牢之上任后宣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将童将军和他手底下的兄弟逐出大营,并责令他们离开京口!”
魏泳之口中的童将军自然指的就是童猛了,就在桓玄进占建康的前不久,他奉卫阶之命,带着万余禁军新兵去到的京口,这一个月时间以来,形势虽然微妙,但是卫阶却也没有担心过童猛和这万余兄弟的安全,无论是谢安还有刘牢之,在建康和石头城之间的事没有出结果之前,都没有对付他们的借口!
只是让卫阶意外的是,刘牢之居然会把他们赶出京口,那此刻童猛去哪了?他们已经失去联系将近一个月了!
只听魏泳之接着说道:“玄帅离任之后,何将军也跟着离任,军中也就只有孙将军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刘牢之的这个命令了!”
“不曾想这个笑里藏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刘牢之竟然将这道军令交给了孙将军,并强制孙将军执行,孙将军自然不会屈从,而刘牢之竟就借这个机会,以违抗军令为由,处斩了孙将军!”
卫阶直听得目瞪口呆,他心中已经盘算了无数个刘牢之对付孙无终可能用到的阴谋诡计,没想到这个刘毛织竟然如此的干脆直接,这倒显得他的心理有些阴暗了!
“二公子,玄帅身体抱恙,不能主持大局,何将军又不知何故主动请辞,而后更是没了消息,军中唯一能对刘牢之的地位构成个威胁的就是孙无终孙将军了!”魏泳之越说越是来火,不经意间手中的酒碗就嘭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这个天杀的刘牢之,一定是顾忌孙将军在军中的威望,才会找这样的借口除掉了孙将军!”
“军令如山,孙将军抗命不遵,刘牢之新官上任,自然需要藉此来提升自己的威望!”卫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语气淡然地说道。
“而且,正如泳之兄弟所说,除掉孙将军,就是消除了对他位置构成威胁的最后隐患,一举两得之事,刘牢之何乐而不为?”
“二公子竟然帮刘牢之这个畜生说话?”
卫阶在初闻孙无终死讯的时候,确实有过短暂的激动,或者说更像是觉得意外,此时的卫阶看上去平静到将近冷血的地步,魏泳之心寒之余,语气中的火气更甚了!
“酗酒乱发脾气,是能杀掉刘牢之替孙将军报仇雪恨呢,还是能挽救北府兵于危难之间?”卫阶不以为杵,愈发冷静地说道。
刘牢之用如此简单粗暴的办法除掉了孙无终,卫阶嘴上说是一举两得,实际上他的心中却隐隐觉得这其中透露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蹊跷,这个做法虽然简单有效,却并不完美,更是后祸无穷,孙无终在北府兵之中是一员老将,如此不明不白地被他处死,他以前的下属,同僚,犹如魏泳之这类人,是不可能不对刘牢之恨之入骨的!
刘牢之是不会如此不智的,这其中定然掺杂着其他的因素干扰了刘牢之的判断,在这件事背后,卫阶似乎看到了谢安的影子。
孙无终的死,极有可能就是谢安替刘牢之挖下的一个大坑,日后刘牢之若是不肯听命,这件事就能成为谢安拉他下马的导火线!
计划周详,安排妥当的话,也许都用不着谢玄复出,单单只是挑唆孙无终的旧部以及军中和孙无终关系密切的将领,就有可能兵不血刃地解决掉刘牢之,毕竟如今的刘牢之兵权在握,在军营之中的防备之心也会降到最低!
谢安果然是老谋深算,事事都是谋定而后动!
“北府兵的确是已经处在生死存亡之间了!”魏泳之微微一怔之后叹声说道,他并没有领会到卫阶所说的北府兵的为难究竟指的是什么!
“如今兵权落在了如此小人之手,北府兵的前途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刘毅而起,魏泳之即便是杀不了刘牢之替孙将军报仇,也一定要寻到机会,杀了这个刘毅,也算是替孙将军出了一口恶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