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掌又扇了过来,王少门主狼狈招架:“郡主……真、真的误会……”

    话没说完,旁边乱哄哄娇滴滴的各色声音淹没了他的耳膜:

    “本姑娘的爷爷是当朝御史令,我也是逆贼一党了?我、我要让爷爷弹劾你们!”

    “本公子乃是吏部赵天官亲侄,定要让家叔参尔等一本!”

    “本姑娘世代名门,先祖曾随太祖征战天下功勋累累,世袭罔替卫国公,我也是逆贼?我要让我哥哥打死你们……”

    一群连虎皮都还没披彻底的城卫哪里敢和这帮无法无天的公子小姐放对,本来真要打起来或许还能招架一二的,在这伙人露了身份之后直接全蔫了,连个招架都不敢,只剩下抱头鼠窜。

    可怜城防司在此世的第一件任务,就在一群皇亲国戚勋贵高官子弟的围殴之中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出了好几条街,后面还追着无数义愤填膺的粉丝们,跟撵兔子似的一路直撵出了京师城门。守城门的城防司同僚眼睁睁地看着,连拦都不敢拦一下。

    小艾笑眯眯地在领头的王少门主衣襟上插了封信:“我家总管致陛下的私信,烦请转达。”

    脸都被揍成了猪头的王少门主哪里还敢多话,连滚带爬地跑了。

    片刻后,姬无忧脸色铁青地看着薛牧的留信:“陛下别这样,星月宗京师分舵向来都是摆烂分舵,连个入道者都没有,现在更是只做报纸编辑和文艺工作,堂堂帝王欺负她们好意思吗?既然人与人之间连个基础信任都没有,那过两天会有我星月宗武力侧的人员进驻,只是为了保护小姑娘不受帝王所欺,这想来真是让人摇头不已。”

    “另外我也知道陛下到底想找什么,但那玩意已经不在京师分舵了,具体在哪不告诉你,反正没必要冲着小姑娘们动脑筋,真没意义。”

    “窃以为身居九五之位者,肩挑社稷,任重道远,当为生民谋福祉,为万世开太平,忠志之士看在眼中,自然全心拥戴,无坚不摧。先帝雄才权略,世间少有,然大行至今,功过难评,朝野争议日久,谥号悬而未决。薛牧念及先帝种种,未尝不追忆叹息,陛下岂无所思?”

    “牧曾闻,外内思索曰思,念终如始曰思,辟土兼国曰思,追悔前愆曰思。窃以为先帝之谥,思字可也。”

    “而敬德光明曰熙,谋虑不成曰息,陛下百年之后,不知是熙是息?”

    这诡异的笔锋从大白话急转成了掉书袋,可姬无忧却紧紧盯着最后掉的书袋,目光久久未曾挪开。

    旁边的内卫瞥眼看见,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姬无忧暴跳如雷。

    过了好久好久,姬无忧忽然一笑:“哪来这些闻所未闻的这曰那曰,这薛牧还能完善谥法,有才是真有才。周思宗……还算合适。”

    内卫们面面相觑。

    姬无忧一抖信纸:“来人,将此信裱糊起来,就贴在朕的书桌右角,时时思之。”

    内卫统领唯唯而去。他知道姬无忧输了这一场,会拿来作为座右铭“时时思之”的,多半不可能是“敬德光明”,而是如何才能“谋虑有成”吧。

    灵州,夜县群山。

    灵州本属山林地貌,山脉缭绕,绵延数百里,从空中俯瞰,郁郁青青,到得夜间便与一片茫茫的夜融于一体,不知天地。

    山峰普遍不高,多数都只是一两百丈甚至更低,最高峰便在夜县与灵州之间偏东侧,名为望月峰,一共也就不足四百丈,按现代说法也就是海拔一千两三百米,在此世真算不上太高,但放在现世也有个南岳高度,作为一个山门所在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