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庆锐利的眼神变得落寞了起来,“是么?他没回到大綦,看来,他是把去温宿的行程提前了,我去一趟温宿再将此物交还与他。”
先前和裴庆通信告知那位奇人行踪的西域商人近日不知为何失了踪迹,先前两人约定探头地点的波揭香料铺现在连铺面都换了,裴庆心里焦急万分,只得徘徊城中暗寻那人。
“裴先生,你既认识这枚戒指的主人,不如也把寒古丽一起带去温宿吧。听说温宿国城中暴发疫病,她此行也是为了寻找那位奇人。”
“西域深处的温宿国遍布黄沙,气候和环境更是恶劣,我已多年不曾踏足西域,现在胡人大小部落正兴战事,我预备从另一条远离官道的路径出发,她虽是西域人,但旅途艰险我身为男子亦无十足把握,沈姑娘,此事不妥。”裴庆皱着眉头回道。
暮云低头看着那枚戒指,这样的话寒古丽怕是要失望了。
“那位胡姬可随胡商从官道出发,这个信物既是给她留下的,便交回她一起带回温宿吧。”裴庆道。
准备离开后,裴庆回头郑重问道:“沈姑娘,你果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对先前这具身体的原主在汝州的事情没有丝毫记忆,她穿越过来时已身在国公府了。暮云听说过是裴庆将自己从沈宅大火中救出,但这种借尸还魂的玄妙事情不能再告诉第二个人。
“啊,我先前失足落水,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总而言之,多谢您那日救了我。”暮云微笑回道。
裴庆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慢慢开口,“沈姑娘,我们今日的谈话还请你对裴衍保密,也不要对他说起我的行踪,不然,我会“死”。”
裴庆故意夸大了这件事暴露的后果,他相信面前这位女子是善良的,披着假身份的裴衍不会如此做,但如今即将揭开裴衍这个假身份的六皇子李琰会。
“裴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他亲舅舅么?裴衍怎么会?”暮云也感到这话中的玄机颇深,但是却不得不震惊。
裴庆苦笑,心想他若真是裴衍的亲舅舅就好了,一个在这个世上能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可惜,裴衍不是裴衍,他是那位流淌着当朝天子之血的六皇子,他们父子有着相同的残酷和冷血的本性,这些年来已无法压抑,单自己给他下毒让他丧失记忆这点裴衍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裴庆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暮云,“这是治疗他头疾的药,拂忧草的副作用寻常药物不会有效,他很谨慎铁定不会喝,你找个时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混在他的茶水里给他服下,头疾即可消除。记住,一次只需滴上一滴,你不用担心沈姑娘,这不是什么毒药。”
裴庆怕暮云不信,将青色瓷器中的药液举高,仰头滴了一滴在口中咽了下去,笑着看向暮云。
天色渐渐愈加暗了,那个甜羹商贩的脚步声正传了过来,裴庆盖上纬帽将瓷器塞给暮云,转身消失在巷口。
第二日,暮云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寒古丽,她对这个消息很是激动,辗转大漠寻了几个月终于有了好消息,寒古丽开心地留下了眼泪,这意味着温宿人有救了。
她牵着暮云的手高兴得跳起舞来,还硬让她转了几个圈圈。
“不过,那个大綦人真是可恶。他是瞧不起我么?我可是西域人,大漠的环境和气候没人比我更熟悉了,他一个中原人能有我一路同行是他的好气,嗯,福气?运气?中原话是这么讲的吧。我估计,他呀还没到温宿就被人当做奴隶拐做卖掉了。”寒古丽听说裴庆拒绝一路同行后有些不忿,摊手数落道。
“是是是,你那么厉害那先前是怎么被当拐做奴隶卖掉的?”暮云觉得好笑,提醒她道。
寒古丽语滞,涨红了脸。嘟哝道:“都是格鲁索那个蠢蛋,非要换什么神珠……”
暮云没时间继续听寒古丽的抱怨,她对昨日裴庆所说的话耿耿于怀。裴衍和他舅舅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拂忧草又是什么东西,这么说裴衍的头疾不是病而是中毒?
“欸,寒古丽,你知道拂忧草么?”暮云悠悠问道。
寒古丽停下抱怨,“拂忧草?那是西域小国滑厘国曾经最神秘的药草,如今大漠也越来越少能生长拂忧草了,我听说少量仅存于滑厘国王族的手上,滑厘国王族之间常用这种草药的汁液混合在食物中用来毒杀自己的政敌,这种草药的汁液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待发现后这种毒已经渗入肌理最后也是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