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晟能走到今日,一步步踏着尸山血海,杀.过的人比吃过的米多,他站在权力的巅峰,也活在肮脏阴沟的最深处,想要取他命的人,从来不会少。

    他清楚什么样的眼神干净良善,什么样的眼神凶恶血腥,就连桑汀总是蕴藏畏惧的眼神里,也有过怨愤到想要杀他的瞬间。

    坤宁宫寝殿里的枕头下藏有一支尖锐长簪子,他一直都知晓,可若是这样能给她安全感,能叫她睡个安稳觉,他自也可以当做不知晓,只提醒其阿婆,不要让这个呆瓜误伤了自己。

    方才那一瞬,从那宫人朝他走来,便透过那样阴暗的眼神参透些许猫腻,区区一人,与千军万马比起来,当真是对方瞧不起他稽晟了。

    他甚至没放在眼里,只是不曾想,桑汀的反应这般激烈。

    他以为,她巴不得自己被千刀万剐了才好。

    啧,真是蠢,自己几斤几两不知晓,憨憨傻傻的冲过来,叫人都不会。

    稽晟虽是这么想着,却将人揽得更紧了些。

    他凑近姑娘家泛着药香的莹白脖颈,心中安宁,复又道:“皇后心里也是有朕的。”

    瞧瞧,这人已经四舍五入,将先前那句疑问转化成这般肯定的意思了。

    桑汀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眼下也顾不得什么冒犯了,因她再怔愣指不定就要被这夷狄王整个吞入腹了。

    “皇上,皇上!你快松手!”她使劲儿把人推开,一面逃似的避开那样若有若无的触碰,委实是心慌得厉害。

    然她一弱女子,跟猫儿挠痒痒似的,能耐稽晟何?

    “乖乖,别闹。此处染了血腥,朕带你回去。”说着,稽晟将人往上提了提,大步出了寝殿。

    一出了东殿,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扫过来,桑汀以这样怪异的姿势被男人搂在怀里,一时又急又难堪,在外面却不敢闹得太凶。

    ——不敢当众置夷狄王的脸面于不顾,怕惹怒了他。

    然而先前使劲儿挣脱都挣脱不开,遑论小打小闹,若是再因此叫稽晟误会了什么……意识到这点后,她认命似的,不闹腾了,只是抵不住旁人那样的眼光。

    桑汀自欺欺人的用手捂住脸,只当看不见。

    诚然,装死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东辰殿到坤宁宫有一段路程,以稽晟的脚程,一盏茶的功夫怎么也到了。

    路上,桑汀忍不住委婉解释:“皇上,您是天子帝王,任谁瞧见您有危险都会出手相救的,这是人之常情,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行刺却一声不吭。”

    闻言,稽晟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叮嘱道:“若有下次,要先喊人,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桑汀抿了唇,情急之下,她也不曾想过什么,一着急便跑过去了。

    现今回想起来,才觉自个儿是傻了,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