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遮手里紧紧捏着的指南针,骨头喀嚓一声,在一阵剧颤后裂开了。
费均手搭眼篷,“喔,你做到了。”
随后他放下手,掐了纪南遮就走,“跑!”
纪南遮呆呆地任他抓着,脚步匆忙,却完全没回过神来。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跟松间杏子“聊过天”,刚刚一不小心又“聊了天”——甚至都听见了楼道里的金石般的喊声、近在咫尺的威胁。
那感知是全方面的,天地黑暗,他闻得见好像永远缭绕不去的腥臭,近似血腥;感觉得到愤怒,让心脏都血液稀薄,还另有一种缠绵的痛苦。
隐秘又强烈地眷恋着什么。他因此而恍惚,因此那愤怒如此刻骨又悲戚。擦过火花一般攫走了他。
随后一切坍塌。
房车被费均停靠在一片的垃圾车中间,这是个停靠点,垃圾车们的头庞大如白鲸,遮住了它。
但直到坐上去,纪南遮才回神道:“等会……你说我做到了什么?”
“楼都塌了。”费均说,“而你刚刚许了个‘愿’。”
他用极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同时拉安全带、转车钥匙,踩油门拧方向盘,车身如梭扭出窄隙,像有毒的鱼,“把那个‘兴建送子’叫上。快点,不然被抓住下半生就没了。她在哪?”
纪南遮低头看看指南针,它还能用,只是里面完整的骨块好像碎了。指针四面八方地狂乱,但正西方总会让它突然停滞几秒。
他打开窗户,居然是对着不远处喊了一声:“——杏子!”
站在废墟里的杏子蓦然回头。
她周围有骨折的人,被压在建筑板下,发出朦胧的惨叫;有支援的特警在往这里跑,警车的呼啸声正飞速赶来。
但她在其中分辨出一个嗓音,那仿佛穿透了她的直觉。
当然,纪南遮不是在骂街。
她一头钻进小巷子里,借着阴影狂奔。
实在是……多少年没奔过了。
外面的人和巷子里一扇扇打开的窗户,却都没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身影。转过几个弯,她迎面遇上一辆雪白大车。
纪南遮从副驾驶窗探出头来,喊道:“上车!”车门徐徐滑开。
杏子先是退步,警惕地盯着,用了两三秒确定他是谁。
她不再犹豫地跃进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