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这些日子的药都是乔陌亲手所煎,煎药过程中,他更是寸步不离,药是温含玉亲手所抓后交给他的,从温含玉手中接过干药材到把药煎好送到乔越面前,都由他亲力亲为,不假任何人之手。
此刻,也一样。
他坐在陶炉旁,看炉上的药煲不断从煲嘴里涌出白气,待到浓浓的药味从药煲中溢散而出,他才用早已准备好的棉布裹上滚烫的把手,将煎好的药汁倒进碗里。
白月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把药汁从药煲里倒出来。
白月西总是穿着一身灰衫,他的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身上衣衫的颜色似的,灰沉沉的,哪怕是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放着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不做,总是到这儿来煎药,平王可知道?”白月西神色冷淡地看着乔陌,语气与他的神色一样冷淡。
“他不需要知道。”乔陌道。
药煲里的药汁大半已经倒入了碗里,从煲嘴里流出的药汁开始变得细瘦,乔陌只好将药煲更倾斜着些。
这种小事,本不需他亲力亲为。
但他这会儿却又的的确确是在做着这一小事。
白月西看着那碗冒着滚烫热气的浓黑药汁,忽地轻轻笑了起来,道:“你这是在防着我呢?”
乔陌不答,亦没有抬眸看他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只顾倒着药汁。
“我还没有卑鄙到要在这药里动手脚的地步。”白月西又是轻轻一笑,笑得冷淡,“不过你以为这回就算他不死,又还能活多久?”
白月西的话音才落,本是站在药炉旁的乔陌瞬间便到得他面前来,就站在与他只有半尺之距的地方,眼神冰寒如霜,亦有如利刃,冷冷看着他。
“别再动我哥。”乔陌手中仍抓着药煲,药煲仍是倾斜的模样,浓黑且滚烫的药汁由煲嘴滴落而出,落到地上,溅到他与白月西的袍脚及鞋面上。
他一瞬不瞬看着白月西的眼睛,冰冷且坚决。
白月西却是忽地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他同样看着乔陌的眼,带笑的眼里写着浓浓的嘲讽,“你这个时候来说这一句话不觉自己很虚伪么师弟?”
乔陌面不改色,可他的手却是将尚未离手的药煲抓得紧紧。
可见他的心并不像他面上表现的那般冷静。
“你以为你哥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和你这个弟弟没有干系么?”白月西笑意更浓,嘲讽也更甚,“不要告诉我你根本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可是师父最看重的聪明绝顶的弟子,你当初作出那般的决定时你会想不到结果?”
“还是说……”白月西伸出手,就着煲嘴拿过乔陌手中的药煲。
药煲虽离了陶炉,但煲中药渣以及泥做的药煲本身仍极为滚烫,滚烫的煲嘴瞬间烫红了白月西的手。
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的面上他的眸中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