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睫宇微微颤动,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阴鸷充满毒素的眼,仿佛众多分解的岛屿,荒芜的有些孤独,他眼波流转在光洁并无血痕的手腕处,口吻淡淡道“你紧张什么?”
魏子豪紧绷的心邃然松弛些许,含在眼里的内疚随着窗外的一抹闪电消失殆尽,他默默叹了口气,脚后跟往后挪了挪,被白朗过激的举止吓到魂魄没了几分,心里想要打退堂鼓。
此时隔壁病床的男子疯癫的蹦来跳去,慌张的开始结巴,“刀……好丑陋的刀……”
魏子豪原以为成熟的心智在疯癫男子和白朗面前再次骤地不知所措,他惶恐不安的手一哆嗦,水果刀落地,迸发出清澈脆亮的响声,回荡在白朗心里透着痛处和惘然,他继而掷地有声地说,“我再说一遍,如果你出于好心,那我谢谢你,但你若有什么别的想法或者目的……”他蓦地一顿,斜眸肆虐,“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帮助,所以不要再去纠缠叶然,也不要妄想以我现在的境况从而剥离我们之间的关系。”
斩钉截铁板上钉钉无法改变的话给魏子豪心里重重一击,他脑瓜子嗡的一声,一面开始敬佩白朗的痴痴情深,一面又开始担忧自己的处境,他上有高堂下有妻儿老小,一家人的饭碗靠他和爱人来养活,可大城市的生活哪会那么容易一帆风顺,好不容易一次升职加薪的机会,若是抓不住,以他的资质和阅历以后怕是很难了,此时此刻有两种声音在他心里击鼓,顾虑、愧疚、哀叹……
空气凝固各怀心事之时,隔壁病床的男子,像是撒了缰绳的小马,随即从病房内跑了出去。
白朗缩回床上,半倚着枕垫,慢慢阖上双眼,细听窗外潺潺流水之声,对魏子豪此前慷慨激昂的话在心里细细揣摩随即消耗,一番悸动过后再度恢复平静,这世上他可以听任何谗言晦语,并且能做到为此毫不动怒,除了叶然,挑拨离间他们关系的人他一概冷眼相对。
有些魅惑的事像施了魔法在魏子豪心里几番挣扎后终于战胜,他也一并有了选择。
他屏息凝神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锋利的光芒闪耀在屋内憋囧的空气中,看着双眼紧闭困倦之色席卷的白朗,平静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这个东西,不适合留在这里,我就替你拿走了。”
静谧的氛围再度被覆上冰霜,白朗耳朵伸的老长,细听魏子豪掩门离去的声音,嘴里吐出一口稀薄之气。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疯癫男子跑到医生面前大肆喧嚣,行为堪比之前的平静明显有些不正常,精神方面像受到某种创伤,他嬉笑怒骂,语无伦次,举止夸张,“刀……有刀……”
医生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随他来到病房当中。
白朗思绪分离之际,男子与医生推门而入,声响极大,与窗外的几声响雷相辍也好不夸张。
医生正色对白朗说“你拿刀做什么了?”
白朗内心不惊不慌,苍白的嘴唇却显得病恹恹,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沉淀在胸腔深处一并迸发,“被人拿走了!”
疯癫男子胳膊抱着自己蜷缩,似是陷入某种幻想无法自拔,面色因痛苦疑惑恐惧而扭曲,像一座休眠的火山,即刻喷发。
医生向负责的护士睇个眼色,护士会意,将男子带到病床上打了镇定剂,他渐而睡去。
医生护士见并没有男子说的那般夸张,便离开,屋内除了窗外刷刷直落的雨,再次回归平静。
白朗在沉长的雷雨声与反复咀嚼消化今天所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说过的话中深深睡去。
下了将近一小天的雨,终于在黑夜来临星空悬挂时落幕。
值晚班的叶多少在百无聊赖之际掰着手指头不停滴数算时间,什么时候下班,下一次见苏锦年又是什么时候。
秋季总是会刮着凛利的狂风,就算傍晚白云缭绕晴朗天空之时也毫不削薄,就算遥远的冬季即将来临它还是如此。
叶多少所在的餐厅年底将进行一次规模不大的考核,无淘汰制度,劣迹斑斑者也将给予重头再来的机会,她虽是新人,却勤恳耐劳踏实肯干,颇受老板娘的赏识,这次考核叶多少非常重视,她很想回到后厨帮忙,即使去不了后厨再升一级对她贫瘠的现状更加会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