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花园,百花宴。
宴会正值酣畅之时,女子宴席,有善射投壶者、有吟诗作对者,有挥洒笔墨者,佳作频出。席间作得的诗词画作,则被传递至隔溪相望的男子宴席,进行评赏;而隔着百花与潺潺溪流的男子宴席处,亦有那抚琴献曲者、吟唱诗词佳作者、插花品茗者。
虽则两席间隔百花,却未见氛围冷却,反倒在百花的映衬下,更显容光焕发、才情洋溢,好不热闹。
然则,百人有百态,有沉醉宴饮者,有展示才华者,亦有那心不在焉者,乃至静待时机的狩猎者。
“珺哥更衣怎得这般时日还未归,可别是去了哪里躲懒?这百花宴还等着他回来操持呢,放着这些娇客不管,万一被园中哪个不知规矩的女子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阮芙一边打扇,一边似是张望着寻找周珺的身影,一副真心为周珺忧虑的模样,只是出口的话却并不如他面上表现的这般好看。
此次百花宴邀请的年轻男子,大部分是从百官递交的画册中挑选的,能看重三皇女这重身份和未来前景的,多是些品阶不高,在京无甚根基的新贵。
但到底是官宦权贵之家培养出的男子,自是无人不懂阮芙话中有话。
然则,这话头牵扯的两个人物,一个是未来太女妃,另一个是未来二皇妃,都不是他们轻易能得罪起的人物,如何接这话茬,自是要深思熟虑一番,才敢出口。
一时之间,男子宴席竟是可闻针落。
不过是群出身不高的闺阁男子,见众人无人胆敢接话,阮芙对这群鹌鹑状的男子更加轻视三分,再想到未来三皇妃要在这群鹌鹑中挑选,更是觉得愉悦。
真该让那些世家中眼高于顶的男子们看看,往日嫌他阮芙南蛮长大,不知礼仪,如今看来,这些在京中长大熟知礼仪的男子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听他的听话,待他将来凤仪天下,那群世家子怕不是要上赶着说好话给他听。
然而,万事并非总是绝对,有那顾忌家世不敢言语者,亦有那性情刚直,看不惯不平之事的。
只听一道低沉的嗓音清晰地打破了无声的沉静,“若是皇后娘娘喊了周公子,另有安排,也未可知。”
突闻有人似是帮着周珺说话,阮芙倒也不如往日那般不悦,只待看清了说话之人,原是已故御史大夫之子乔清。
说来乔清也是个可怜之人,被他那个冒死血谏大殿的母亲拖累,至今年过十九还尚未嫁人。
其母身为御使大夫,直言善谏,宁折不弯,生前在朝树敌无数,累得其子一直相看不到合适人家,血谏大殿事件后倒是成全了她直臣的清名,却也连累家中长子守孝三年,错过谈婚论嫁的时机,至今未能许配人家。
此次乔清能来参加这场百花宴,还得多亏女皇宽容大度,不仅未计较乔御史的血谏,还特意准许他这良臣之子能来参宴。
“乔公子倒是颇有乔御史当年的风范,思虑周全,直言善谏。却是不知这般脾性可能得了三皇女的青眼?”
阮芙这番话夸奖夹杂打趣,看似和谐友好,实则夹枪带棒,嘲讽他这般多管闲事,定是难招三皇女待见。
闻言乔清却面无波澜,回之以礼,“阮公子说笑了,婚姻大事,自当有长辈做主。”
看着眼前这仿若从《礼记》中走出的男子,阮芙心下突然闪现一个荒诞的念头,乔清与三皇女,一个死守陈规,一个风流不羁,若真能成事,想必一定十分有趣。
“哈哈哈,乔公子这般知礼节、懂规矩,自是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说不得我们未来就做了连襟呢。”
阮芙这般夸张的回复直叫听者堵心,乔清亦不愉他这轻浮作态,“皇后娘娘的想法,吾不敢妄下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