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陶陶微微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低下头去,轻轻拍着手中书籍上的灰尘。
两人一时无话,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宋珽淡声开口:“再拿几本便罢了,余下的,我会差人来拿。”
沈陶陶点了点头,就近又拿了几本书籍,与方才的那些叠在一处,便随着宋珽一道往外走。
两人出了私库,又往前走了好一阵子后,那老宦官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慢悠悠地起身将大门关上。
铁质的大门合拢的声音在游廊上传的极远,令沈陶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轻声对宋珽道:“他真的可以守住里头的东西吗?我总觉得就是有人连夜将这里搬空了,他也不会知道。”
“不会有人愿意来偷这些。”宋珽淡声解释道:“这里面存放的,虽都是古籍孤本。但其中讲述的东西都极晦涩。即便偷出去了,也少有能看懂的。拿到市面上,更是卖不出什么价钱。而偷窃宫中之物,刑罚却极重。不会有人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沈陶陶闻言,也微微点头道:“也是,即便真有这个心思,也不如去顺个玉镯簪子什么的,隐蔽不说,还要贵重的多。”
她说罢,却见宋珽已抬步下了抄手游廊。
他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旁侧一张石桌上,自己则行至一边井边,自里头打起一桶水来,随意浣了浣手。
沈陶陶微微一愣,却见他已站起身来,淡声问她:“不洗洗吗?”
他的目光淡淡落在她捧着书籍的手上。
沈陶陶忙将手往后缩了一缩,将指尖藏在厚重的书册下。
她不用低头,也知道自己的手指上必定是黑灰一片,方才私库里的书籍上俱都落了厚厚一层灰,她一本本地掸过去,自己的手上必不好看。
本来,她是打算回太府寺把书籍放下了再洗的,但是如今宋珽问话了,她硬说不洗,又有些奇怪。
沈陶陶迟疑了一下,又小心地抬目望了一眼。
宋珽打水的地方是一口井,井壁砌得高高的,看不清里头的情形,并不似湖水那般一览无余。
只要站得远些,不往里头看,她应当是能够忍下心中的恐惧的。
她这样想着,便也将手中的书籍在石桌上放下,目光垂落在自己的鞋尖上,一点点地挪了过去。
但她还是想错了。即便是她刻意不去看那井口,但一旦离得近了,听到里头微微晃荡的水声,脑海中便不停地浮现出一些可怖的画面来。
烈日之下,她只觉得浑身冰冷,胸口闷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正当进退两难之际,一双肤色冷白的手握住了她的袖口,将她带着往后退了几步。
沈陶陶下意识地抬首,正对着宋珽微有些复杂的眸光。
宋珽正垂目静静地望着她,眸光并不似素日里的冷淡而凝定,似古井微澜。
他猜得没错,沈陶陶的确是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