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大若祺泽十四年,灵帝第三子——当今望帝,于北门玄武发起承德事变。
当时东宫之主承德太子,灵帝第九子,与冯后外戚勾结,结党营私,意图夺位。时任通政使的三皇子查出端倪,揭发太子谋逆实证,带兵围困东宫,以清君侧的名号,剿杀承德太子孽党。
那年上元灯节的火灾,不是意外,正是承德太子负隅顽抗之际,兵火绵延至长安街市集所致。
程穗穗那时不过垂髫稚子,何时见过这样大的阵仗,百姓纷纷四处逃窜,惟她困于火海之中,嘤嘤啼哭。
宋裕亦在逃命,孰知那女童立于火海中,格外打眼,眼见旁侧店旗轰然垂倒,那女童就要丧命于此,宋裕一咬牙,冲进去将她救下。
替她挨这一下,便真是命不久矣了罢。
宋裕眼皮都在打架,漫无边际想些有的没的,意识昏沉颓然之时,程步云及时赶到,将他带出火海。
“是我爹救的你?”
程穗穗下意识发问,转而忽觉得一切通畅。怪不得,怪不得宋裕三番五次帮她,父亲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他报恩就要报在她的头上。
不知为何,程穗穗心里泛出些微异样情绪。
“你害怕时,就爱做这个动作。”宋裕瞅着她那双胳膊,撇撇嘴,“自当年我第一次救你时,你就是这般,右拳握紧,敲打自己的左胳膊。”
程穗穗慌忙收起动作,梗着脖子逞强:“我何时害怕过?你无中生有!”
宋裕笑笑,亦不戳破:“是,程大当家英勇神武,自然无需害怕。”
继而话锋一转:“不过……你不必愧疚。当年程老寨主救我一命,这恩情,万钧之重。”宋裕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膀,“你不信我,自然情有可原,谁会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陌路人?你在我身上种的五感蛊,我本就知晓。你无需言歉。”
程穗穗下意识地捂住腕间泠泠铃镯,脸似“腾”地火烧般。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只任由她怀疑他,从不戳破,甚至一次又一次将她救下。
程穗穗忽然觉得很丢人。
“我……”
程穗穗想挽回点面子,不想宋裕拍拍屁股上的灰,站直身子,就要离去:“好了,我该走了。不过,程大当家,与南楚合谋之事,你当仔细斟酌。”
“我知道。”程穗穗愣愣看他,“你这就走……”
“寨中并无内应。”宋裕已然飞远,声音飘飘传来,“当心顾儒歌。”
当心顾儒歌……
第二日程穗穗来到大堂议事,眼见顾儒歌身着一袭青衫,飘然而来,心中生起一丝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