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兰生瘴,硝石碳粉皆藏于中;红掌花致幻,底下铺着满地的硫磺。”师父对程云扬起眉梢,“一硝二碳三硫磺,最基本的化学常识,在我来的地方无人不知。”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只出一刀,无人能挡。是因为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所谓的防备在绝对的速度面前,就是一个不及一提的笑话。”
“穿云弩既然已不在你手中,我们就必要比穿云弩更厉害的暗器才可以。穿云弩珍贵无双,不过是因为它够快。”
“可我却知道有样东西,比穿云弩更快,快上许多许多倍。”
程云忍不住向前一步:“是什么暗器?”
师父笑笑:“枪?或者换一个更符合大环境的词…”
“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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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三琯还在等待程云的回答:“师父刚才留你,是要做什么吗?”
程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师父他老人家,对穿云弩很好奇。”
三琯释然:“那是的。我记得小时候…他在我面前提过好多好多次,人生遗憾千千万,只恨没亲眼见过穿云弩。”
她那时还小,一手握着鸡腿吃得满脸油。却还记得师父在那棵桑树下燃起三支线香,遥相祭拜定王府百余亡魂。
“…那年暑月,鄱阳九江。朱元璋率火器营布舰炮,以二十万兵士击溃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就此胜负成为定局。”师父脸色严肃,“古往今来,只有一条亘古不变的道理。”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三琯听得昏昏欲睡,扔了鸡骨头打盹。
师父只是抬头望着月亮:“定王藩属松江府,临海,自古便是对外的商埠,又频受倭患。定王人虽窝囊了些,却也算得上有眼光,选老婆,挑武器都选得不错。只可惜,摊上了这么一对败国的父子。”
“扶桑与华夏隔海相对,如今已有穿云弩这般兵器…定王忧国忧民,特意将穿云弩献给太子。哪想我朝太子得了这玩意,不想着建火器营,不想着建神武军,反倒拿这穿云弩去围场猎熊?”
“死了也好。”师父冷冷道,“只太子这庸人死了便算,何苦搭上定王府百余人命?”
三琯枕在师父的腿上,甜甜进入梦乡。
有小道童悄无声息走进来,俯身耳语:“万岁睡不着,命人来召。”
师父面无表情:“…日日讲故事。讲江湖恩怨,讲儿女情长,讲刀光剑影,讲金古梁温还珠楼主,博采众家之长…可我归根到底,是在讲家国,是在讲鄱阳湖畔的朱元璋和陈友谅。”
师父缓缓站起身,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隆起。
“你我虽是女子,却该比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更在乎家国命途。因为若有一天王朝倾覆,最先遭殃的总是你我。”
“从这一点上讲,我与金古梁温还珠楼主唯一的不同,不过是他们讲故事给天下人听。而我,却只能讲给一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