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回到洞府时，外边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无垢山上的夜路不好走，尽管伏苍在将容鸿羽掳回来前就特意修葺过，但走起来还是不怎么方便，因被锁住了灵力，这里又黑得不同寻常，容鸿羽在夜间不能视物，险些从坡上摔下去，幸而被他拽住了手臂，不然后果还真无法设想。
他们妖倒是无所谓，平时在山上的模样都是兽形，早就习惯，可容鸿羽不一样，连他精心布置的洞府都嫌简陋，更何况这路。
所以，刚到洞口，伏苍便吩咐守夜的小妖去喊了几个耐性好的，务必要在三日之内清出一条人能走的路来，还要装上那些他们从山下搜刮来的夜明珠，能有多亮就有多亮，要清晰到地上的草丛都照得根根分明。
他自认为这举动对容鸿羽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体贴了，把所有侍候的小妖屏退出去后，面对在房中独自斟茶的容鸿羽，又想到在地牢里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师弟，对比他们二人的现状，心里说不出的得意，觉得自己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远胜于那位只有脸还算不错的小师弟。
“好喝吗？”
伏苍迈着笃定的步子，朝坐在石桌前静默不语的容鸿羽走了过去，顺势坐在了他旁边，见对方在他坐下后就放下了茶杯，很是理所当然地将那杯残茶拿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容鸿羽的脸，一饮而尽。
喝完，他微微皱了下眉，显然是觉得这茶有些苦，不过，在捕捉到容鸿羽眸间一闪而过的嫌恶时，伏苍还是尽力控制自己按捺住了神情，放下茶杯道：“其实，我一直不大明白你们凡人为何喜欢喝茶，它既没酒的烈性，也没有白水解渴，单单只有苦味，喝起来真是无趣至极。”
“你不喜欢，可以不喝，强求有什么意思？”
容鸿羽语气听不出喜怒，眼尾处如羽毛的纹印在封锁的灵力于体内乱窜时微微发亮，衬得肌肤也如雪般透亮，原本乌黑澄澈的眸子，也在这短暂的紊乱中，呈现出赤红的血色。
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就恢复成了原状。
“可你喜欢啊，”伏苍笑着抓住他的手，用指腹轻轻地抚摸起来，半眯着眼道：“你喜欢的东西，我怎么能不尝，就是滋味不好，也是费了番功夫搜罗来的，放着，岂不可惜？”
“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对我如此真心？”
容鸿羽没有抽开伏苍的手，只是望着面前这双象征妖王的金色瞳孔，慢慢回握住他的手，想着，要是有一日，他妖王的头衔被剥去，像自己现在这样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他的眼睛，还会如今日一般璀璨夺目吗？
“不。”
伏苍从紧握的手中察觉到一丝求和的意思，微微扬起下巴，以俯视的眼神盯着容鸿羽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倘若你真有此意，就该同意补了上个月的那杯交杯酒，喝完，也许我会考虑把你的好师弟从地牢里放出来透透气。”
“这是威胁吗？”
提到师弟，容鸿羽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冷意。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提醒。”
“我是很喜欢你没错，”伏苍一点点握紧他的手，似笑非笑道：“但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手被紧紧攥住，捏到骨头都发出脆响时，容鸿羽脸色发白，克制自己挣脱的本能，猜测对方是还惦记着他为师弟说话的事，才会做得如此过火，为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他心里暗暗做好了与其逢场作戏的准备，佯装吃疼地嘶了一声，蹙眉间，唇上已不见一丝血色。
见状，伏苍果然立刻松开了手，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了，虽还未完全打消怀疑，但还是会忍不住关心：“我抓疼你了？”
“没有，我想，我可能是对你有些误解。”
容鸿羽垂下眼，抚摸着自己瘀青的手腕，低声道：“这三个月，你对我确实不错，但按照我们人间的规矩，感情之事需要循序渐进，你我相识的日子太短，还未发展到两情相悦就草率成婚，酿成的必定是苦果，对你，对我都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你能再给我点时间，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