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太阳落了下去,天花板上浮起一个又一个月亮。我猜那是投屏,清晰地把真正的天空呈现在我们面前。
成择清不屑地嘲讽:“又做这些自欺欺人的事情,啧。”
我解释道:“这也是为了人和自然和谐相处,不然按照人类繁衍的速度,哪里还有动物的栖身之所。”
“我觉得太极端了,”成择清道,“你看看现在,大多数人都在一栋楼里就过完了一辈子,永远也见不到真正的大自然,这太可悲了。而且你说楼城最下面是架空的,那下面的动物什么的估计也见不到真正的太阳了,还要接受人类排放下去的垃圾污水……这样的状况,环境真的有改善吗?”
“……我不知道,但是主流说法就是这样。”我止住这个话题,提起了与我们现状更相关的东西,“你想出上楼的办法了吗?或者说出楼?”
成择清的眼神变得严肃,他道:“我认为到楼上去的可能比到楼外去大一些,也更安全。首先,你在黑名单上面,出楼的可能几乎没有;其次,我认为,我们在楼外很难生存,除非是贝爷,不然在那种纯天然的野蛮地区活不了几天;最后,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我复活人的身份,你想想第一个被复活的人……我们要先到楼上去,转变身份,再出楼。”
我只是不想再说环境之类的问题,没想到他想了这么多,不过他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我上了黑名单,大概算是被连坐了。我爸在玩全息游戏时候,认识了有钱的楼上人,恰好还是同城,当即就哥俩好拜把子互相吹牛皮,可我爸向来不靠谱,他这会打着投资的话头,骗了人家将近一千万,成功把我家拉向中产阶级又狠狠摔到底层。我坐过的那台坏掉的电梯都没有这么刺激。
那时我还在上大学,对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等我回家时,开门的却是一个大叔,凶神恶煞地骂了我一通。我东找西找,却被警方带走了。
从英气逼人的警察叔叔那里,我得知了我爸和我妈已经是失信人员了,我爸把财产全转到我妈名下,又和我妈离了婚,现在他一无所有,也还不起那一千万,而我妈也不见踪影还和我断了联系。
警察叔叔告诉我,我家已经被拍卖了,卖了的钱还了人。所以我现在正处于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境地。
我不得已回到学校,打算勤工俭学到毕业。可你也知道,这是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即使我去小饭馆应聘端盘子,那老板一拿我的身份证登记,就会看见我爸我妈是失信人员。好一点的老板会直接了当拒绝我,黑心老板骗我打白工,然后让我滚,而我无处可告。
刚开始,我还蹲在路边流泪,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爸我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想着找到他们两一定要让他们把骗来的钱还回去,别做这种亏心事。现在我成为自由者一年半,已经很适应自己孤儿的身份了。
我晃了晃头,在成择清耳边低语:“你知道自由市场吗?”
“听说过一点,不是很了解。”
“我想去那里搞一张身份证。”
成择清有点慌地按住我的手:“喂,听说那里很乱的,别冒险。”
乱?我当然知道,可我没有办法,不去那里,我就换不了身份,去不了楼上,找不了工作,也还不了钱,出不了楼。难道我要永远做个自由者,被困死在这一层吗?
我压低声音:“我知道,但我不换个身份,我上不去。”
成择清叹了口气,他道:“那我们尽量在去之前,多了解一点自由市场的消息,不然我怕栽里头。”
“好的,”我问他,“你之前从哪听说自由市场的?”
“李老头旁边那个马脸还有刀疤,他们两应该去过,我听见他们说了。”
“去和他们套套近乎,不过别说我们想去,就说好奇。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们知道估计就要坑我们了。”
成择清道:“我懂,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