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没明白什么意思,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是一副病体。
八岁前生病自己扛,一场风寒让他落下了病根,八岁后还是自己扛,同样的风寒,不同的母亲,却给了他一样的结果,十岁那年在高烧三天不退后,他的母妃只来看过他一眼,并没让人去请太医,最后还是怀恩偷偷去请了太医,谁知惊动了皇帝,太医不敢怠慢,仔细诊脉将病情告知皇帝,最后说道:“原以为六皇子身体康健,从来没请过太医,谁知身子骨竟已如此破败不堪。”
他记得当时父皇痛骂贵妃,而母妃在一旁,看他的眼睛里有了些温暖。
那之后母妃对自己确实好了些,他以为终究是亲情胜过了所谓的不详之说,真心实意的对待着母妃和三哥。直到三哥十六岁时他终于知道,母妃看中的只不过是父皇对自己的愧疚和赏识,并非其他。那年,自己成为了帮助三哥登上皇位最有用的棋子。
棋子又有什么不好呢?总比弃子强,虽说母妃和三哥对他算不上好,比之前也算不上差了,至少生病时太医还是会请的。他的想法很简单,助三哥登上皇位,然后自己要一小块封地,远离都城,活一天算一天。
“咳咳……”李青奕摇摇头,昨夜的劳累绝不能再有第二次了,他确实有些吃不消。
一进肃王府,就见三皇子赵青禾,如今的肃王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六弟身子骨弱,真的不必跑这一趟,我昨儿不过是听闻从南地来了个戏班子曲唱的很好,想邀你同赏罢了。”
李青奕笑笑,三皇子喜爱听戏,一同赏戏这样的事情,三皇子通常会约五皇子端王同去,也就是年初自己及冠出宫,父皇赐了府邸后才刻意亲近了起来。
是何缘故他心中也十分清楚。
“昨日觉得胸闷,就去远郊走了走,让三哥担心了。”
两人边说话边往花厅走,李青禾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他身上的墨青色大氅。
神色喜怒不定,嘴角微翘,摸了摸大氅领口的赤狐毛皮,“听闻前段时间孟将军在边疆打了一只赤狐,派人将皮毛献给了父皇,没想到今日却穿在了六弟身上。”
此时两人已走入花厅,炭火烧的很旺,李青奕顺势将大氅脱下来给三皇子披上,往后一退,笑着说道:“我觉得这大氅三哥穿着更好看,不如就送给三哥吧。”
李青禾一听,赶忙脱下来还给李青奕,自嘲道:“父皇赐给你的东西我可不敢要,父皇确实偏心,今年你及冠出宫建府,府邸却比我的好上许多,给你封王不过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我这个肃王怕是比不了的。”
“三哥说的是哪里话,父皇对三哥也很器重。”李青奕将大氅递给身旁人,适时的咳嗽两声,“咳咳……如今我这强弩之末的身子,能为父皇和哥哥分忧,已经是我的福分了。”
不得不承认,因着这幅身子,他不用收起锋芒,朝堂之上的事多有参与,无论是保举还是弹劾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不论朝臣对他如何赞赏,都不会引起皇帝的猜测和反感,还会让君臣唏嘘,说着若是他身体康健,定是贤君之言。
也因为如此,皇帝的愧疚和遗憾更甚。
九皇子李青阳常常在下朝后调侃他,“今日早朝六哥这话若是我们其它兄弟说出,父皇定然以为是觊觎储君之位的,只有你和太子说了,父皇才会夸奖。”
太子自不用说,但他确实是众多皇子中最为特殊的存在。
“王爷,端王带着戏班子到了。”有人上来禀报道。
“五弟这么快吗?”李青禾满脸笑意就要往外走,那份急切和欢喜是做不得假的,这么看来,三个和五哥才更像是一母同胞。
“六弟,快,戏台我昨日就让人搭好了。”
李青奕跟着往戏台走去,远远就见五皇子李青冉张罗着,那份熟捻就像这肃王府是他的端王府一般。
他站在这里却像是多余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