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躺坐着,身上裹着厚厚的锦被,四周被好几个燃烧的火炉包围。热汗不住从两鬓淌下,发丝贴在脸颊,他脸部的表情仍旧是颓蔫蔫的。
扮成家臣的下属在他耳边小声道:“将军,兵部的人已经走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朱士玮才放下厚重的被子,让府里人搬走了火炉。
兵部时不时派人过来的问候,不过是探他得病的虚实罢了。
若病好了,便要以戴罪之身前往东海平定难民之乱。
吃力不讨好。真是,前途堪忧啊。
皇后和二皇子仍在禁足,而镇东军正疲于平乱。
没有平日里朱士玮在细处打点运筹,上级吕威将军是个直肠子,说平乱,就真的平乱。东海的官仓和兵仓都尽数放粮于难民。
可惜了镇东军之前为了准备南疆海战而造的那么多战船。
正所谓大战在即,粮草先行。海上航行耗日旷久,如今空有这些船,却哪还来充足的粮草供镇东军去南疆海域打仗呢。
“浪费了。”朱士玮没顾自己两颊的汗,只是闭着眼悠悠叹道。
而朝廷的风向早就往大皇子那儿一边倒。更何况,短短这些日子,镇西军已经在南疆海上打了几场胜仗,在朝野的呼声更高了。
朱士玮睁开眼,冷不防对身旁的下属问道:“你说,慕如烟想让谁做皇帝?”
下属被问得摸不着头脑:“管她什么事。关键是陛下怎么想……不是大皇子么?”
长长吸了口气,朱士玮仍旧靠在竹椅上,望着逐渐昏黄的天光,边思忖边道:“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今日去解语楼灭口,碰了一鼻子灰。下属请示道:“人还杀吗?”
朱士玮嘴角轻笑一声:“人家都这么说了,还杀什么。”
下属低着头默默看向长官:再怎么说长官也是在军旅朝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将军、又是皇室宗亲,怎么对个小丫头也如此在意忌讳?
莫不是近日实在官场失意,以至心灰意懒了……
朱士玮凝眸沉思:
不论是东山还是皇宫暴/乱那晚,亦或是朝堂上被击败的那一日,官场练达如他,不会看不出来,众皇子之中,三皇子是个撑得起来的。
可如今局势却变成了这样。
站在慕如烟的立场,若今后即位的是大皇子……
下属忽然打断他的思路,担忧道:“可毕竟把柄被捏在了她手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