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不生气,也不那么伤感。
母亲与孩子,总会是渐行渐远。她眼中看到的世界与他的不需要相同,而且她相信,最好是不同。
况且这世上又有多少母亲与孩子真的能亲密无间呢?像那个人与她母亲就并不亲近,她的女儿与她也是。
还记得很久以前一个落英缤纷的季节,身边坐着那个人,两人一起观赏满庭秋叶随风飘落。
淑妃看到她沉醉的眼神,那时心里不住想:我一直以为你最爱的是莲花。
那时她们都还值妙龄,淑妃的小腹还未隆起,她也正在谈婚论嫁。淡薄的日光照到两人倾世的容颜。
淑妃喜欢看她的眼神,甚至常常是带着倾慕的心去看的。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清雅悠远,又是多么明亮透彻,好像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光景。
她望着落叶,嘴角挂着恬淡的笑,转过头对淑妃道:“你看过这世上有璀璨的东西能长久的吗?”
淑妃说没有,不解问道:“所以,要藏拙?”
她摇摇头:“所以,我想人大抵是不用在意什么时候死去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轨迹。”
“你是说……命?”她信命吗?她认命吗?
她又摇了摇头,好像在自言自语:“不、不一样。是另一种东西。”
一阵狂风,林木沙沙作响,树叶凄然舞落,面对满庭的苍凉,她眼中却没有一丝哀伤,只是望着翩翩旋舞的落叶喃喃道:“自由了……好美啊……”
两人安静地望着落叶,再也不说话。
“世子、世子!”
“别喊了,世子傻了。”
几个纨绔的年轻新贵陪着朱荃坐在南都闹市的茶楼,朱荃倚在二楼窗边,单手托下颚愣愣望着对面的解语楼,这样的姿势已经保持很久了。
唔……
到底是怎么了,来都来了,却全然提不起往常的兴致,连对面那楼的门都不想进。
早上伸着懒腰踱步到露台,又见她坐在那里,甚是投入地读着书。
他狡黠一笑,站在身后将慕如烟手中书本一抽,洋洋得意道:“我就说你在偷偷看素羽的话本子!少装……”
可他说到一半,手还举在半空,整个人便在风中怔住了。
被截走书本的她一瞬间转过头来,一副微讶的眼神望着他,一双明眸含露似水,那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人不禁心头一颤。
微风拂动慕如烟的长发,她坐在自家庭园里一身素净而随意的轻纱白衣,就像一张墨染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