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依缓了缓,说道:"欣妍那天是流着泪和我说的,时间间隔了十多年,她又一次流了泪,可是明明流着泪,我却能看出她内心的喜悦……"
她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我的精神从来没有如此集中过,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聂欣妍说了什么,咖啡厅静得可怕,敲键盘的声音也听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已经能听得到自己那沉重的呼吸声,心跳的加速让我的内心更为局促不安。
我突然有点害怕,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害怕林依依讲出那句话,林依依讲到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足以证明那句话有多强的震撼力,我怕我承受不住,我担心聂欣妍会对我存有某种希望,而那个希望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林依依的眼神中饱含深意,如同鹰隼一样紧紧盯着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说道:"怎么了,不敢听了吗?"
我倔强地抬起了头,眼神和她对视着,虽然我的内心这会儿已经有了些许怯懦,但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退缩。
"说吧,欣妍说了什么?"我让自己以最镇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我不想让林依依觉得我的情绪有波动,更不想让她因此怀疑我对聂欣妍的感情。
林依依看到我的表情,轻轻地笑了,那笑容有些复杂,又有些欣慰,还带着一股淡淡地懊悔。
她微微张口,我的心跳在那一刻仿佛已经停止,目光如炬,时刻注意着林依依的口型,希望能从中判断出聂欣妍到底说了什么。
我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根据林依依缓缓变化的口型,我默默解读着那几个字:她……说……仅仅前两个字,已经让我布满汗水,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注意力高度集中是如此的容易疲倦。
但此刻的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休息,我的目光依然注视着林依依的口型,林依依仿佛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她说话的口型也变得大开大合起来,想必是为了让我更容易辨别她到底说了什么。
林依依的嘴动了,嘴唇轻轻闭上,又缓缓张开,我默默地解读着她的口型:我……找……到……帮……我……拂……去……眼……泪……的……人……了。
"我找到帮我拂去眼泪的人了。"我轻轻地念了出来,跟随这句话一起出来的还有我决堤的泪水。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除了苦楚,还有无尽的感动,我的脑海中只有把个字在呈现"帮我拂去眼泪的人"。
可是我,真的能成为她口中的那个人吗?之前听说她要去意大利其实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松懈,但是为了让她安心还是说了会等她,至少在她决定放弃之前会坚持等她。我以为即便之后我们俩不在一起了,时间也会冲淡一切。毕竟我现在真的没有信心,某种程度上我还是偏于理性的,聂欣妍如果去了意大利,那就意味着是长达三年的异地恋,我们一年甚至都不一定能见一次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淡化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这就是生活,生活是是需要理性对待的,过于感性只会被生活虐的体无完肤。
可是依照林依依的说法,聂欣妍等了接近十年,才等到另一个可以帮她拂去眼泪的人,十年都能熬下来,三年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终于明白我之前的害怕来源于哪里了,我害怕的是自己,我怕在她离去的三年里我会趋于某种原因向生活妥协,我害怕我不能去遵守和她的约定。三年并不长,可是我和她也仅仅交往了三年而已。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不停地揉弄着自己的头发,有些茫然的看着林依依,她的眼神很淡然,甚至有些冰冷。看样子我现在的反应真的很让她失望,我甚至恬不知耻的想到,如果我现在说了放弃,之后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轻松了呢?
我内心明白,我最大的压力来源于聂欣妍的那句话,她对我有那么高的期待,我害怕辜负她,我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她的那份憧憬。
我是人,人和动物最根本的区别就是人有思想,人在面对事情时首先会思考,然后列出各种方案,选择性价比最高的那一个。而动物大多是凭借着本能去面对事情的,讽刺的是大多数凭借本能所做的决定反倒是最符合人的本性的,而思考后得出的方案则会不可避免地伤害到某一个事物,或者损害到其的利益。
我突然想起小钟问我的问题,虽然我面对的并不是经济条件的问题,可是却同样苛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理性分析了半天,却发现结果并不理想,我想起了我当时回答小钟问题时的样子。
"那感性上呢?"
"既然都感性了,还想什么,凭着感觉做就行了。"
……
我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暗自捏紧了拳头,抬起头来望向林依依,我不知道她能否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我的坚定,只是将目光集中凝视着她,来以此表示我的决心。
林依依看了看我,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说道:"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