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顺利进城,对曲家岚和冰桐来说,就像过了一个关口。只是经历磨难,归来已是客。
要住店时,两人闹了个笑话。出门时还金银无数,到了点儿却是身无分文。
“你是真行。这一路上但凡看到个受苦受难的人,就要拿银子接济。这下好了,咱俩喝北风了?我说浔老板,你能不能别这么同情心泛难,好歹留几个度日的子儿。这天寒地冻的日子,你让我们露宿街头合适吗?”
“好冰桐,别生气了,我们大浔商行在安阳城不是有两间铺子吗?正好我们把今年的账先收了,这不就有钱了嘛?快,给姐姐笑一个!”
收了账,冰桐的气活生生给压了下去。
“好冰桐,城都进了,你还想什么呢?”
有了银子,曲家岚就又有了底气。
冰桐白了她一眼,“……我想,以后不想再陪你奔波了。忒难侍候。”
曲家岚只是笑了笑。她心里清楚,再回来,过去的一切都变了,但是冰桐和她一样,那些记忆始终锁在心里。她们所经历的那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一切,也都会一一被人再次揭起。
她们比易成成早一天进城,因为收了一间商行铺子的账,足够他们开销一阵,而且易成成一行人众多,她就直接包了一家大的客栈。但她和冰桐落脚的却是另一家客栈。
满足了冰桐的愿望,吃饱了,喝足了,两人各自休息。
盯着窗外安阳城的午后天空,明亮,宽广,曲家岚的心里五味杂陈。所有的记忆没有章法的涌进脑子里,直到天黑,她才将那些太久没有清理的记忆一一压下去,排列得整整齐齐。
她几次想趁天黑去探一探谢家,可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打乱步骤。所以她忍了,无论如何,要先知道谢元的态度。
半夜里开始下雪,第二日早上雪下得特别大,一直下到中午才停。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白色。
这一上午曲家岚哪儿也没去。雪停了以后她站在客栈的顶楼上。一直眼巴巴的望到下午,才看到易成成带领那一大队人马进入她昨日包下来的客栈。
“终于到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冰桐把手炉塞进曲家岚手里,还给她递上热茶。曲家岚笑眯眯的脸对上来,她就没辙。
终于,曲家岚还是没有忍住。趁夜,她打算去一趟谢家。
“刚回来就这么张扬吗?”冰桐就好像计算好了似的,等在她房门口。
“不是,我……”
曲家岚突然说不出话。迎着冰桐看穿了的眼神,她只好倒回房里。
冰桐跟进来,“我知道你想去。毕竟已经七年了。可是姐姐,你想过了吗?你,是想继续以大浔商行浔老板——浔雨这个名字和身份示人,还是……还是做回曲家的大小姐,用曲家大小姐的身份迎娶谢家小姐。”
曲家大小姐……
这个身份太久没有人提起,曲家岚有片刻的凝滞,随后在嘴角抿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曲家早就没有了,又哪来的曲家大小姐?我是谁,于外人,不重要。用什么名字,用什么身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成成,还有……贞华,你们知道我是谁,我心中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