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桑仰天大笑,用手生生剥下黑鳞砸到对方的脸上,毫不领情:“萧阁主,你今天不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
他没有逃,而是捡起地上的长刀,追着军阁副将而去,又在不久后寡不敌众被生擒,高总督似乎对骊龙族很有兴趣,随意开口为他求了情,免了死罪关押在天之涯水狱中,从此成为新的一批试体,被灌入各种药效不明的毒物,但不知道是什么强烈的信念支撑着这个男人,他的身体其实并不能很好的和药物融合,甚至多次出现濒死的排斥反应,但是,他就是没有死
厉桑现在的表情,就像十八年前看着萧凌云的那副样子,正在看着他的两个儿子,他已经从萧奕白的术法中清醒过来,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惨烈的笑:“我说了会来找他报仇的,可惜他莫名其妙的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据说是被人灭了门,就幸存了两个儿子,他那样杀人无数的恶魔,上天竟然还给他留了两个儿子!为什么呢?一定是为了给我个机会,我杀不了他,杀了他的儿子也行!”
萧千夜是一直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拖着额头,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哪里来的自信能杀他和大哥,可偏偏喉咙干涩酸苦各种杂味一并涌出,一个字也回不上来
“你想救叶小姐和三郡主是不是?”厉桑豁然止住大笑,瞥见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的亮色,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刚才你和我说了什么?何必拿几个女人出气?当年那十五个人不也是手无寸铁的女人,就因为她们是灵音族的人,就比高贵的小姐和郡主低人一等是不是?她们能毫无尊严的死去,那两个女人也可以,就像你根本保护不了的那个女人一样,都要死!”
一句话激的他愤然跳起,一把捏住对方的脸颊,骨骼在过分用劲的力道中变形,厉桑的笑却因面容的扭曲更显诡异:“你心疼了是不是?我知道那个女人的一切,她叫云潇,是你中原的师妹,还是灵凤族的血脉,她被朱厌从西海岸掳走,带到了黑棺里,被他凌辱之后杀死弃尸荒漠,你找了她半年多,天尊帝甚至调派了军队去帮你找,你为什么要心疼她?就因为她是你喜欢的人,别人也有喜欢的人,凭什么就能被你们肆意剥夺生命!?”
他手上的力道已经无法控制,手指深深扎入脸颊,可厉桑的声音却越来越宏亮,带着十八年的恨意,刻意挑起他最脆弱的那根心弦:“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那个云潇,好像身份还很特殊,说是什么来自浮世屿的皇鸟后裔?浮世屿霸占着人家的土地,现在人家想夺回去罢了,她死了不是更好,整个墟海都很开心,她终于死了,尊贵的皇鸟,终于死了……”
“你闭嘴!你什么也不清楚,被别人当成靶子都不知道!阿潇有什么错,追杀灵音族的人不是她,你妻儿的死也和她没关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脉,一次也没有回过浮世屿,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再也忍无可忍,萧千夜几乎要捏碎整张脸,明明五官都已经变形错位了,为什么这个人还在笑,他知道云潇的一切,甚至知道浮世屿,他的身边,一定还有其它墟海的人!
“她没错”厉桑的声音萦绕不散,像某种诅咒在他耳边荡起,“她唯一的错,就是遇到你”
这句话让他的手颓然松懈,整个人一瞬恢复到沙海寻人时期的死气沉沉,重新跌坐回椅子上,忍着心底突兀泛起的一丝惶恐,颤颤问道:“叶雪和胧月……还活着吗?”
厉桑也随之沉默了一瞬,呼出一口气,淡淡说道:“死了,黑蛟已经在带着她们的人头走在前往墨阁的路上了,你现在回去,就能找到她们”
万籁俱寂,宛如天塌,他在乎的人,终究是一个也救不了
他罕见的沉默着,彷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扯着身体,撕心裂肺
“黑蛟”不知过了过久,那双金银异瞳闪现着屠戮的血气,连带着极少燃起的冰火咒纹都再次浮现在眼睑之下,他静静坐着,但周围的空气好似被冰凉冻结,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静默,他平静的望着厉桑,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念道,“你去转告那群墟海黑蛟,让他们藏好躲好,我将踏遍天空万千流岛,定将他们杀的一个不剩!”
古尘发出悲鸣,但随即陷入沉寂,再无一点回应
厉桑恍若失神的听着他那句虽然平淡,却让他全身毛骨悚然的转告,再回神之际,眼前已经没有了兄弟俩的身影
萧千夜是在一瞬间折返了自己的家,看着窗台上被胧月郡主精心照顾的白茶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无力的瘫倒在地,萧奕白紧随而至,想搀扶一把,自己脚步竟也出现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躺在后院里,看着帝都苍茫的天空,抬手按住眉心,低声呼唤:“帝仲,你醒着吗?”
“嗯”内心中的声音轻轻荡起,是已经知晓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萧千夜的脸色益发苍白,衬着冰火的纹理更加明媚,慢慢说道:“我只说两件事,第一,这是我和墟海的恩怨,与你无关第二,如果此事牵扯鬼王,我也不会放过他”
帝仲微微动容,最终也只是发出一声极淡的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