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并不急着去拿回人类护在怀里的东西,只是慢悠悠地探索凌启,肢体爬过凌启后背,又顺着脊椎往下半身去,在人类膝盖处反复来回,蹭出血液里绵绵飘飘的颤意。
闷哼被水吞噬,凌启只能用尽全力攥紧十指。鞋袜早在落水时被卷走,那物又饶有兴趣地把玩了会儿他的双足,才终于转移阵地,舔舐似的将肢体游向被紧紧抱住的怀里。
“滚开!!”凌启拼命挣扎,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球。
梦都是无厘头的,并不需要前因后果,他只知道脑海中有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一遍遍警告他护住手中的项链坠,绝不能给它夺去。
低沉的轰鸣再次袭来,是动物焦躁的长鸣。
凌启痛苦地皱起脸,脚上一紧,已经被拖拽着迅速位移。
浮浮沉沉,颠颠簸簸。
水流由慢变快,而后从周身褪去,他的腰侧撞到了岩石,钝痛爆开,便再也没有力气缩起身体,唯剩一双手牢牢抱在胸前。看不见它是怎么做到的,等缓过痛睁开眼睛,已经是被拖行到干燥的洞道中,死狗似的趴在岩石上了。
一只巨爪——大概类似于鹰爪,或者该说是龙爪模样,半压半笼地踩在了凌启身上。
锋利的指甲轻松插入岩石,掌心的肉正好压在刚才磕伤的后腰,疼得他眼睛里瞬间冒出泪花,他似乎在在无意识张喊出了一个名字,声音因为疼痛变得沙哑低沉,就连自己都没听清楚,可那两个音节落地时,上方长鸣却忽地中断。
有几秒的时间,时间有如被按下暂停键。
凌启看不见它隐在黑暗中的其他肢体,正茫然无措,却听它又叫了起来。这回声音变了,像被降了调的狼嚎,不再洪亮,而是哀哀地拖长了尾音。
凌启的身体正在想起什么,但灵魂屏蔽了记忆,让他有种无法操控自己身体的荒诞感。
风流喷在头颅边,是那东西低下了头,很轻很轻地嗅闻凌启。凌启闭上眼睛,感觉到它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却又不知道什么为何缩了回去,没有真的触碰到自己。
“还给我。”他接收到了它的语言。
凌启不理解,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回答。他低头,几乎没有犹豫地张嘴含住了一直紧握在手心里的琥珀,就着口水,冰凉圆润的琥珀珠在喉管中一路下滑,不算好受,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释然。
他忽然反客为主起来,转头盯着眼前的虚无。
“不给。”嘴角扬起挑衅的笑。
不同于来时的洞道,现在这个洞道更高更宽,前后左右都看不见石壁,只有纯粹的黑暗。凌启看见两抹金色在黑色中浮现,随即很快隐去,满耳沉默。
他倔强重复:“死也不给。”
慢慢地,体内传来难以言喻的灼烧感。凌启捂住胃部缓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它再次出声,只能忍住异感,另一只手推了推身上的利爪:“我要走了,你放开我。”
只有自己的回声,许久,还是没有回应。
有水砸了下来,落在凌启本就湿透了的头顶,他反应了一会儿,垂眼盯着落在地面的水渍,动作像是放慢了速度的眨眼。
再抬眼,已是山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