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芾至时,宇文仝已在那里。
十五岁的他,已然有八尺高,长得很结实,大概是经常俯身与人说话,背有些驼,气质清和沉静。对视良久,他先开口道:“我知道这是圈套。可是无法说服自己不来。我已经给你怯懦的印象了,不能更让你觉得我无情。”
嵇芾笑起来,“我也如是想。已经给你势利的印象了,不能更让你觉得我无情。”
两人对笑了一阵。
宇文仝问:“既已自明,我们就此分别?”
嵇芾道:“已经坐实了的私会,片刻与移时,罪过无甚差别。”
宇文仝笑,“我也如是想。”
两人伏在临水的窗台上,吹着湖风,漫漫闲聊,叙别后情况。湖岸上,宋昭容的身影渐行渐近。
“还记得吗?那年我们在这里捞过螃蟹。”
“四哥的螃蟹。”
“他很生气。”
“他总是生气。”
“他恐怕很快又要生气了。”
又是一阵大笑。
然后,宇文仝道:“我会请三姊姊转告四哥,是我执意约你来会面。”
嵇芾摆首,“不要,我b你更容易获得他的原谅。我们自己闯的祸,自己料理,勿令皇后为难。”
从前,宇文夫人元氏很喜欢她,常Ai称她“我的小新妇”。现在,宇文家的人一定觉得她是个很头疼的麻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加剧他们的反感。同时,她更不愿向中g0ng寻求庇护和帮助。蔷忆再大度,对于闯入自己婚姻、分走丈夫欢心的nV子,总是心存芥蒂。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蔷忆的视线。
宋昭容入殿,板着脸对嵇芾道:“嵇才人,至尊传召。”
嵇芾从容别过宇文仝,“阿仝保重。”
路过听宣室,冯才人讥诮道:“私会外臣是Si罪,你知不知?”
嵇芾无视之,直趋天子书室,转过珠帘,在元和身旁跪下,“四哥。”
元和白她一眼,冷笑,“别告诉我你是中了惠文的圈套。你这分明是将计就计。”
“不是的,”嵇芾沉静道:“我只是借此同他告别,了结旧缘,以后不再相见,一心侍奉四哥。”
“你怨我拆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