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端着鸡蛋羹回到正房,对程保国道“你去黄书记家借二两油,再问问他家今天买的一只猪耳朵能不能借给咱们,明儿买到还他。”
程保国点头道“这就去,我再去国营饭店看看有啥菜。”
陆父阻止道“别去!”
他拎起地上的一个竹筐交给程保国,“程婶子,我们带了不少米面粮油,我记得带了油罐,一家人不用客气,更不用去借外人的。让你们去借,我们就不好意思留下吃饭了。老三,你送到厨房去。喜宝在这,我不能走,免得他怕生,闹得大家不安生。”
程保国一点都没客气地送过去了。
“三叔,装粮食的袋子你也给送过来,还有我带的干菜腌菜青菜。”当初打算在城里租房子,来时准备得可齐全了,风轻雪打开竹筐,依次拿出装着油盐酱醋的罐子,又翻出一条腊肉,“翠兰婶子,咱们中午做腊肉饭。”
“你们日子过得不错呀!”王翠兰想起程保国从他们家拿来的东西。
“多亏阿江战友的照料,年年都寄不少特产过来,否则,光凭我一个女流之辈,根本弄到这些子东西。”风轻雪笑道,“家里有自留地,就是吃菜方便些。”
天气暖和了,自留地的青菜十分茂盛。
陆父临走前,风轻雪都不忘叮咛回家后,该种的菜都给种上。
陆父道“你安心和喜宝在你三叔这住下,好好地学习,自行车不是留在家里了吗?天隽每个星期来上学的时候,我叫他给你们捎菜捎粮,顺便把自行车放在老三家。”
今年一开春,陆天隽就上高中了。
他成绩一向很好,以极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里的高中。
他第一年初中是在县城上的,第二年王楼大队办了学校,他又和十里八乡的初中同学一起回王楼大队上了一年,初中为期两年,已经毕业了。
高中需要住校,学校距离家里太远了。
城镇户口的学生每个月都有粮票补助,也有一定的口粮供应,他们都是拿粮票和钱到食堂买饭,而像陆天隽这样的农民学生没有粮票,就只能拿粮食换,粗粮换粗粮食物,细粮换细粮食物,绝大多数的农民学生都是从家里带野菜、麦麸、甚至是糠皮在食堂蒸熟了作为食物,陆天隽悄悄把带来的糙米藏了起来,一粒米都没拿出来。
学校的学生并不多,显得有几分寥落,原本应该有四十多人的一个班级现在只剩二十多人,其中七八个是农村来的学生。
原因很简单,上不起学,吃不起饭,经历三年大灾荒,很多人都直接退学了。
每周休息一天,那一天就是农民学生回家拿粮食的日子。
周六下午放学以后,大家就往家里赶,第二天下午再带着干粮或者粮食回来。
陆天隽和别人一样,打扮得差不多,吃得差不多,粗粮配咸菜,从不曾家里拿一点细粮到学校,偶尔才会用粮票和钱买一个玉米面的窝窝头改善生活,除了成绩以外,他平时很少出头,低调得几乎让人忘记有这么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