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前一天,沈青临一晚上在塌上辗转反侧,到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才终于睡着,这一觉醒来就到了下午。
入眼就是几个姑娘站在床榻面前,也一点都不忌讳沈青临是个男人,围着他就说:“仙君快起来吧,吉时快到啦!”
为了遵循民间的传统,这几日沈青临都没有和伏翎见面,一直睡在秦三娘家里。本来就有几分不适应,今天这一出差点就把他给吓了一大跳。几个姑娘把睡意朦胧的沈青临叫醒来,将衣服被放在床头说:“仙君快穿好衣服洗漱,我们等会过来给仙君梳妆。”
说完也不等沈青临回答,娇笑着走出去,独留他一个人坐在榻上。秦三娘家的隔音不是特别好,沈青临甚至能够听到房间之外众位姑娘们小声议论的声音。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起身开始收拾自己。
嫁衣是量身定做的,布料也是之前他和伏翎挑好的,他拿起那一团大红色的华裳,轻轻一抖,那嫁衣犹如云霞一般尽数铺展在自己面前。由金线勾勒的云鹤和喜鹊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瞬就会从嫁衣之上比翼齐飞。
拿着衣服颠三倒四地纠缠了很久,沈青临才终于将它穿在自己身上。而屋外的几个姑娘似乎算好了时辰,在他换上衣服的一刹那从屋外走进来,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一袭红衣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白里透红,犹如光晕流转下的桃花面,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灼人的亮光。虽是未施脂粉,却也平白多了几分远离粉黛修饰的美,衣袖下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摇曳,顾盼生姿。
一阵哗然之下,几个姑娘全部从外面涌了进来,虽是平日里与沈青临打过照面,可是他往日里都是一身素白长袍。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见沈青临穿上除了白色以外的衣物,大红色将他平日里没有全然展现出来的风采衬托得淋漓尽致,竟与出阁的姑娘不分上下。
被众位姑娘簇拥着的感觉沈青临实在有些吃不消,他突然想起来,以前在川沧镇除去鬼婴儿时,他也曾经历过一次这般的待遇。那一次他也是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和伏翎一道跨过火盆,结发为夫妻。
谁曾想兜兜转转,这一次与他结成媒妁之约的,还是那个人。
众人之中走出来一位小姑娘,正是依依。她手里捧着一堆梳妆用的物什,双眸中泛着盈盈的光亮:“我给仙君梳妆打扮吧?”
三年下来,足够让这位依依姑娘死了对伏翎的那份心,再加上之前她在夹竹桃树看到的那一幕,伏翎和沈青临这一次大婚倒是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只不过这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在永宁村中几乎是见所未见,能够见证沈青临二人之间的感情,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奇异的感动。
见状沈青临点了点头,坐在梳妆台前,上面摆了一些金钗和步摇。美则美矣,却不像女式的那般繁琐,反倒是样式极其简约。
他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的姑娘们摆弄,依依姑娘心灵手巧,给沈青临梳了低发髻,另一半的长发披洒在背后。紧接着一串步摇簪在沈青临的耳后,远远看去像是戴着耳坠,红色的玛瑙随着沈青临的动作微微摆动。
还有几个姑娘想要再加些东西上去,依依姑娘却是说:“够了够了,再多些就不好看了!”
说完将口脂沾了些水,对着沈青临道:“仙君,张开嘴。”
其实不用她说沈青临也知道这个流程,但他没有说话,依言张开双唇轻轻呡在口脂之上。他刚一抬眼,周围的众位姑娘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年头男人都这么好看,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番捣腾后,沈青临的睡意也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隐隐约约地紧张。他低下头,依依姑娘将红纱戴在他的头上,冰凉的步摇在他耳后不断摇晃,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搀扶之下慢慢走出房间。
门外皆是一片喧哗,秦三娘浑身上下穿得极其喜庆,连头上都戴着一朵大红花,像是自家纳媳妇儿一样开怀。村长也站在旁边,喜气洋洋地看着沈青临从房间里出来。周围还站着不少沈青临叫不出名字但十分眼熟的大娘大婶,皆是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笑得咧开了嘴。
随后,众人中十分整齐地让开了一条路,季泽羽从人群中走出来,笑着道:“师尊,新娘子不能落地,我来背你吧?”
闻言沈青临不由得愣了愣,被依依姑娘牵着往外走,在行至门槛时停住了脚步。季泽羽弯身背对着沈青临,宽厚的肩膀一如往昔。
在众人簇拥之下,沈青临信任地将自己的重量交给季泽羽,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被自己的徒弟背着,准备跟另一个徒弟成亲,这可真是沈青临人生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一边被背着,一边透过红纱朝着两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