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洄年得到这样一句回答。

    他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来话。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宽慰一下蒋梦然——

    他甚至觉得故事的主人公变成了自己,那种听闻消息茫然失措、不可置信的感觉再一次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谢洄年,像是从胸腔中间被破开了一个洞,露出血淋淋的皮肉和刺眼的骨头,不断有风从中间涌过去,冰冷一片。

    可是自己尚且还有一丝可以补救的机会,蒋梦然呢?

    “其实我那时候听到消息第一反应压根就不是悲伤难受,我恨不得叫那个拨打电话给我的人,把手机还给他,然后冲着他破口大骂,让他不要找人跟我开这么拙劣烂俗的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

    “其实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冷战很久了,而且又一次提出了分手,那次分手其实是我想了很久认真考虑出来的结果。生活不是童话,我那时候感觉我的白日梦早就该醒了。”

    “越是不合适越要用力爱,越是用力爱越是感到痛苦,那时候我们的心智或许都算不上成熟,负担不起这样的感情,他也是。爱不是深刻认真就行了,爱还包含了太多其他不确定因素,落实到实际生活里,爱其实很容易就被损耗了。”

    “跟他说出我的想法之后,他并没有同意,但那次我们并没有吵架,两个人已经很累很累了,压根分不出精力和激情去吵架,那是爱得正浓烈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两个人彼此沉默着,过了很久,他突然很郑重很严肃地看着我说,再给他一点时间。”

    蒋梦然那时候还以为是给对方一点时间同意分手这件事情,毕竟在一起了很多年,两个人身上某些部分已经长成了对方的血肉筋脉,就算日积月累变成了骨头里的一根刺,也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缓缓才能把它痛快地拔出来,于是也就在对方的注视中,沉默中点了点头。

    “我点头之后,我们就相当于一拍两散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联系过。大概是三个月还是两个月之后,那时候快到元旦节了,他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元旦那天想要约我吃个饭,跟我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时候快到期末周,我忙得晕头转向,但是想着这次说清之后就不必再有牵扯了,也就很干脆地同意了,问清楚了时间和餐厅地点,然后那天准时去赴约了。”

    那天傍晚说起来也是个很浪漫的时机,晚霞特别特别美,绚丽的色彩晕染氤氲了整片天空,晚风推动暮云,落日余晖熠熠炫目,对方选的位置绝佳,旁边就是一整面的玻璃窗,可以无限制的观赏到这片美景。

    “可是他又晚点了,晚到夕阳早就下落,外面暗黑一片,餐厅里早就开起了暖黄色的光线。”

    蒋梦然至今还记得那天的天气,也永远不会忘记。

    “然后没过多久下了很大很大的暴雨,把外面的一切声响都掩盖掉了。就连服务员都来问我要不要先点餐,毕竟我是真的等了很久,我本来想要利索地走掉,但是又太过气愤,于是很生气地给他拨了一通电话,这次电话响了几声终于接通了。”

    蒋梦然说到这里面容依旧有些生气的样子,像是已经完全落入当时那副场景中去,因而对当时的自己也感同身受起来。

    “我还没开口说话呢,他倒是在电话那头说自己刚刚一直言辞恳切地求我先别走,不停拜托我再给他一点点时间就行,十五分钟就够了,不对,他后来又改口说十分钟就够了。”

    都等了那么久了,再等十分钟完全不算什么问题,而且蒋梦然还打算十分钟过后跟他好好算一账,十分钟过后,对方并没有姗姗来迟地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害你等了这么久,十五分钟过去了也没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

    在此期间餐厅突然出现过一阵喧闹,但是很快又平复下去了,改成了面露忧色的小声讨论和窃窃私语。

    蒋梦然压根就不想理会也没功夫理会周围人到底在讨论什么事情,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她的耐心已经被完全耗尽,甚至感觉答应对方来这里吃饭就是一个荒谬的错误,与此同时,也已经做出一个决定——她真的要和此人断绝关系,过去的一切就当作回忆好了,从此烟消云散,

    “等了很久之后都没有结果,正当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准备回家的时候,电话响了。”蒋梦然说,“我本来不想接的,可是那个电话持续不歇地打了好几次,而且每次都来电很长时间,迫于无奈我还是接了,也想听听他还能用什么烂理由来搪塞我。”

    结果并不是他的手机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电话那头是完全陌生的女声,然后那个女生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请问是蒋梦然蒋女士么?”随后报了一个医院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