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又在位置上坐了很久,周围有许多老人,有的在下棋比赛,有的只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不时发出几声老迈的清笑,又偶然发出几声微茫的叹息。

    周围有清脆又响亮的蝉鸣,借着这几缕微风在这样一个夏天里证明自己的存在,陆早早想,如果自己也能活到这种年纪,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如果还是在几年后死去,是否还有人会记得自己存在过,还是就如同这些夏日的蝉鸣一样,在风里留下几句叹息,就再也了无踪迹了。

    石凳十分冷硬,陆早早坐得整个脊背都有些发酸,她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准备再去逛一下超市,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正准备起身往前走,手机在这个时候又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

    陆早早打开去看消息,发现谢洄年终于回了她最后发的那一句问话。

    【你现在就需要我的帮助吗?是什么事情呢?】——

    【抬头。】

    ……

    身边的风似乎静止下来了,四周说话的声音渐渐褪去,陆早早只能听见猛烈又尖锐的蝉鸣声齐齐灌进她的耳朵里,头顶的太阳像白色的雪一样尖亮,照彻一切生物,什么都无所遁形。

    陆早早有些茫然地把头抬起来,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初夏碧绿的草和苍翠的树,以及映占满目的高楼建筑,白色的亮面反射太阳光线把她的眼睛照得有些发酸,眼珠有些艰涩地缓缓转动着。

    陆早早感觉喉咙也有些发紧,看来她真的要回家了,谢洄年或许大概率并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又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前面的光线被遮住了一大半,头顶的烈日阳光从她眼前溜走,陆早早垂落在地面的影子被另外一层更加高大的影子给遮蔽住了,覆盖交叠,似乎密不可分。

    陆早早的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还有混合在对方身上的檀木香,很熟悉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只可能属于一个人。

    刚刚叫的十分激烈的蝉鸣声似乎也停止了。

    陆早早似乎只能听见对方稍显沉重的呼吸声,她终于抬起头。

    然后看见了谢洄年的脸,脸色并不太好,称不上多健康,额间有汗冒出来,甚至神态都是淡淡的,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眼皮很轻地垂落下来,睫毛深长得成为一道阴影,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点光斑。

    只有那双眼睛,目光很轻很轻,没有任何重量,像是可以包容一切的一抹水痕——

    可是从来只望向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