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州牧死活都要去新平乡看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产业在那一年赚了人家一个县一百年的钱,他记忆中当时还特意看了一眼那个破新平乡的数据,三千来人的老弱病残乡,他夏林就算是个治世奇才也不可能短短两年时间就给弄成了全州……不,全国第一大纳税乡吧?
京畿周围的强县才多少?这二十七万两的数量虽然不能跟长安、洛阳、汉阳、金陵这些地方比,但那是什么地方?这新平乡是個什么地方?长安人口八十二万,赋税四十一万。洛阳人口七十九万,赋税四十七万。汉阳人口一百零四万,赋税六十六万。金陵人口一百八十五万,赋税一百零九万。新平人口三千,赋税二十七万。
请从以上五个地区里找出一个与其余地区不相同的一处。
明显长安是吧。
但人长安现在是大魏对北方的防御门户,人口多是因为士兵多,钱少是因为做生意的少。而洛阳的话,前些年洛阳也是个大户,但后来因为北方官场作风有很大问题加上迁都到了金陵,这北方的经济自然也就下去了,而且今年这洛阳纳税大户唐家的重心也跟着去了南方,这就显得北方两座大城不太显眼……
但这新平……就看它都已经开始跟洛阳长安比了,就这数据郭州牧是真不敢闭着眼睛往上报,真出个三长两短的话,他最少都要吃个御下不严的罪名,更何况这段时间京城里头风起云涌,以高士廉为首的文官集团挟南方士族正在全力排除异己,这会儿要是犯错,他这个封疆大吏恐怕要被调配到大西北防匈奴咯。
不过作为堂堂州牧,老郭出行自然是不可能跟夏林那样拉上一辆牛车就杀过去,他可是要讲规格的,即便他不在意,但大魏律法摆在那里,除非微服私访。
“来不及了,十日之后我便要出发参加大朝会,我现在就要快。别备船了,叫那参军营和驿站给我备好八百里加急快马,我即刻出发。”
老郭在这其实说白了就是土皇帝,如果不是滕王就在身边,他这个州牧在这一亩三分地说的话甚至要比皇帝说的话都好使,说八百里加急那就八百里加急。
不过这老郭倒也真的是个能人,五十多岁了骑上马还是英气勃发,带着那么十来个护卫一路就奔向了新平乡去了。
八百里加急那就是快,沿途驿站里头的驿丞忙到冒烟,而老郭甚至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没有从马上下来,这上午出发的,第二天下午就到了。
要知道夏林取道鄱阳湖可是整整走了十天。
这次老郭来这是算是微服私访了,主要就是见证一下这破地方到底凭什么这么有钱,所以行事非常低调。
不过当他进入到新平乡地界的驿站时,他眯着眼睛在下头看了半天。
这驿站……那也气派过头了吧?
三层的楼房虽说不是雕梁画栋,但却也是朱漆打底,外头用木头嵌了个硕大的牌子,上头以朱砂跟大漆混在一起写着“新平欢迎您”和“距新平乡还有十里”的字样,而旁边的还有几个气派的大灯笼上头挂着“餐饮”“住宿”“招待”“歇脚”等等。
而从那乐平乡进入到新平乡的地界之后,路是明显宽了,全程黄土垫道下铺碎石,马蹄在上头跑得极为舒适,旁边更是有人在开挖路面铺设青砖,一看就是有钱才能干的事。
正在老郭愣神之际,他突然瞥见一个衣服上绣着“环卫”的老头正开始平整他们刚刚踩过导致坑洼不平的路面,这倒让他有些好奇,老郭便走上前问道:“老人家,这大魏国法里说,这七十之后便不用劳作,为何您这把年纪还要……”
“罗嗦什么罗嗦。”那老头也不管对面是谁:“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骂完之后,他继续拎着个竹编的簸箕开始平整路面起来。这老郭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他站在那生生是愣了老半天,但能怎么办?这种老登是骂不得打不得,别说是他一个小小州牧了,就是皇帝来了遇到这种老东西也只能赧然一笑,站在那无奈摇头。
毕竟大魏立国之本忠孝礼智信,这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早就已经是他们的国训之一了,谁敢找这帮老登的麻烦呢,只要不是十大不赦之罪,老登犯法都不追究的……
他问不着老登,只能去那驿站里问小二了,不过这一进那院子,他就被一股酒气给熏了一把,转头一瞧正看到一个青衣小帽的少年在那叫卖酒水:
“长寿泉长寿泉嘞,一碗你万夫莫敌,两碗你斗转星移,这三碗四碗下了肚,遇到老虎你不心慌咯。”
这会儿这小厮见老郭过来,又看到他衣着华丽面料价值不菲,立刻笑盈盈的迎了上去,手上则拿着酒壶酒杯:“客官客官,来上一杯,不要钱。若是觉得好,您买上一坛子,若是觉得不好,你吐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