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妙莲当然不敢答有。
“妾身……妾身一直以《内训》要求自己，奈何妾身愚鲁，至今仍有许多不足，教皇祖母劳心了。妾身日后定当以仁孝文皇后为榜样，孝敬仁明，慈和柔顺，克尽厥职，定不教您失望。”这样的套话张妙莲很不擅长，开头说得磕磕巴巴，后面才流利起来。
太皇太后脸色还是很冷：“说的动听，怎么不见你身体力行？”
张妙莲嘴唇嗫嚅，不敢回话。
太皇太后：“哀家问你，昨天上午你为何擅闯乾清宫？”她昨天听夏时禀告时真是气极了，堂堂皇后跟个上不得台面的宠妃似的，失宠几天就跑去乾清宫邀宠。幸好皇帝不糊涂，没有见她，不然她能气一整晚。
去问陛下为何恼了她，几天不来坤宁宫。
张妙莲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些话不能对太皇太后说，上下唇跟蚌壳似的不肯打开。
太皇太后也不非要她答，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不上台面。”
张妙莲脸色涨红：“……是，妾为人处事有许多瑕疵，还要多向皇祖母学习。”
太皇太后睨她：“巴掌大的白玉有一两个小斑点，这是无伤大雅的小瑕疵。一块玉上全是瑕疵，那就是废料。”
在太皇太后眼里，她就是那块一无是处的废料。张妙莲听懂了。
她顶着太皇太后不善的目光，艰难开口：“皇祖母教训的是。”除了应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也不全是一无是处。哀家看你争宠就很不错，都敢争到乾清宫了。”
张妙莲紧咬下唇，没应。
太皇太后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语气刻薄了些：“哀家记得先帝那会儿，万氏那个妖妇也是这么个争宠法。想去乾清宫就要去，想见先帝就要见，做事任性妄为，不把庙堂重地当回事。你这行事不像皇后，倒很有几分那妖妇的风采。”
先帝在时，每每为了万贵妃忤逆生母。太皇太后在后宫其他妃嫔面前都是至尊的圣母皇太后，唯独遇上万贵妃，她就得避其锋芒。这么个蛊惑先帝的妇人，太皇太后能有好感才怪了。
张妙莲原以为去乾清宫被弘治帝赶回来，已经是她最丢脸的时刻。今天才知更丢脸的还在后头。
胸口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眼里又湿又热，满眶水气差点溢出来。
不能哭。
张妙莲死死咬着下唇。
在太皇太后面前，她不能哭的。老人家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舌尖忽然尝到铁锈的味道，张妙莲才知自己已经咬破了下唇。幸好破损的地方在唇瓣内侧，不至于让其他人看见。
疼痛提醒了她，太皇太后已经说完一段话了，她得回应。
“是妾不够好，没能让皇祖母满意，是妾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