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那边,日子就不好过了。波斯地区的寺院和僧侣,大多是旭烈兀从藏地请来的。伊儿汗国丢了那边的飞地,教派也受到重创,导致大家也成了无根之木。后来,伊儿汗国高层里,天方教的势力越来越强,到合赞汗的时候,终于宣布废止之前的宗教宽容政策,只准信仰天方教。”
“波斯地区的景教,就是在这一轮事件中受害严重。汗廷的命令一发布,迫不及待的天方教徒就捣毁了所有的景教寺庙,杀戮僧人,虐待信徒。”
“佛教的情况要好一些,因为伊儿汗国依然是大元的附庸,双方常有往来,不敢搞得太过分。毕竟要是按波斯人的愿望,直接杀光异教徒的话,怕是得把合罕和使臣们都给杀了……所以,伊儿汗国只是拆毁了佛教寺院,禁止今后再修建,没有放任对僧侣和信众的屠杀。”
“但当地的僧侣们,比景教神父灵活的多。风声一起,大家纷纷冒充天方教祭司,换了个招牌,继续我行我素地活动。天方教内部,不同派系也十分繁杂,分不清楚。最后只能下达命令,许诺把乐意离开的和尚、喇嘛们都礼送出境,只要他们别再乱念经就行了。”
“我师父,就是这些喇嘛里的一员——不过他离开之后,去了一趟藏地老家,又回来了。”王大喇嘛说:
“他一直给我说,这件事是教派的大耻辱,无论如何都要报仇。所以,他回家之后,处理完了那边的事情,就准备潜回波斯。上师和师兄弟们都对此不解,但他还是在诸佛、菩萨、祖师面前,发下宏愿,定要覆灭波斯与天竺的外道,复兴佛法。”
“那之后,他就打着天方教的名义,暗地里讲授佛经,教育信徒。喇嘛教相比其他佛教教派,更看重上师,而不是着重于佛经原文。所以他也对经书做了不少改写,方便当地人接受和传播。”
“我小时候,家里经商时,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父母就丢下我,连夜逃走,不知道跑哪去了。”王大喇嘛回忆起来:“有人发现我,就把我带给师父。他说,自己正准备收徒,正好就碰上了我,这大概是菩萨的意思吧。于是把我收养了下来,和其他孩子一起教养。”
“波斯人喜欢教门制度,他们的宗派,都是各路上师,也就是所谓的伊玛目代代相传。教徒们也更认伊玛目,而不是创教先贤和传世经书——和我们喇嘛教差不多。所以,他的教派在这里适应的还不错,十几年下来,已经有不少人了。”
“但人多起来之后,内部矛盾也大了很多。师父的宏愿终究只是自己的宏愿。”王大喇嘛摇了摇头:“后来,我十几岁的时候,师父去世了。几个弟子开始争夺上师伊玛目的位置,教派一片混乱。我和当时风头最盛的二弟子关系不好,干脆自己离开,四处游方去了。”
“后来,我来到安纳托利亚,求见了这边的尹道长。他说服我投了拜上帝教,接纳我加入教会,给罗马办事。之后的事情,伱们就都知道了。”
“真曲折啊。”唐赛儿评价道:“我以为我们已经很不顺了。看来全天下,到处都是苦命人啊。”
“是啊,这地方不比中原。中原虽然也有暴政、贪官,但起码大部分时间、大部分地方,还是太平的。这边呢?哪怕我这样,看起来混的还行的,其实都是从小遭过不少罪的。”王大喇嘛摇摇头:“我没有师父那样的大目标,但也一直在努力推动罗马大一统。希望这些年,多少也能行些功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