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一系列出现在多位大能身上的、连绵不断的梦境。他们的梦境里出现了一朵青莲,青莲在梦里幻化为少年的模样,总是以明媚天真的姿态登场,他万千情绪、无数身份,与梦中的大能们相知相爱。
背景密密麻麻的创世之文昭示着梦境的不一般,所有梦见他的人都能感受大道在梦里流经,交缠在少年身上,梦境的主人们陷入了一种执念,他们隐约觉得:他们生来的职责就是爱这个人。
有的人对此不置可否,坐看事情的发展;有的人拒绝思想干扰,斩断梦境沾染的神体;有的人日思夜想,期待相遇的到来;有的人则烦不胜烦,磨刀试图斩断道缘。
玉帝不讨厌这个梦境,里面的少年确实能带来相当新奇的体验,可他一开始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是由大道直接衍化而生的神明,以道之本源为父母,生来尊贵,他的生命里见过太多,他认为没有纯粹的特殊之人,人是独一无二的,却易于替代,无法替代的是回忆。
他本以为,梦境称不上是回忆。
生命枯燥无味地流过,即使是玉帝也能感受到自己逐渐衰老,未登临上清境的神明寿命被无限拉长,但并非不死。
而某天,听说了什么的道君赶去月宫,点化了一株青莲。数日后,玉帝亲自拜访兜率宫,那日道君出去讲学,玄都法师潜心修炼,兜率宫只剩了太白一人,玉帝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坐在鱼塘边……踩鱼。
玉色的小腿没入池间,莲花的清香似乎很受动物欢迎,一群鲜艳的锦鲤围着他游动,主动亲近青莲的躯体,被少年咯咯笑着抬起玉润的脚,玩闹般踩了下去。
锦鲤并不逃离他的足心,反倒依恋地蹭了蹭,他终于觉得有些痒般,蜷了蜷趾,放下时温和地绕过了锦鲤。
道君的宫中从来没有如此鲜艳的颜色,玉帝立刻猜到是青莲所为。他上前几步,青莲也看见他,这时的他还没有适应神明的礼仪,歪头惊叹道:“你居然有三种颜色!”
即使梦见过很多次,被那双浅色的眼睛笑看时,玉帝仍然感受到天道对美丽的偏爱。他在短暂地出神后问道:“三种颜色?”
“嗯嗯,紫、金、黑。”青莲离开鱼塘,湿漉漉的腿被青白的衣裙遮盖。他毫无自觉地凑近玉帝,像看见什么新鲜物事般打量他,好奇道:“你一定很复杂。”
他的赤脚还踩在地上,灵莲自有一尘不染的本事,那藕节般的趾精雕细琢,皱起的纹路都很顺眼。
玉帝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为这种评价感到一种久违的新鲜,他道:“你在界定朕?”
“朕是什么,我吗?”青莲疑惑地皱起眉,“我不会界定你……人就是由颜色构成的呀。”
玉帝于是确认他视野的异常,约莫是有本源之眼,能看穿他人本性,紫和金他大概能猜到什么意思,那黑是什么?他问出来了。
“唔……”太白纠结地解释:“颜色是不能被单一概述的,但是如果非要说……那应该是……危险吧?”
在他说出“危险”这个词语后,周围的空气陡然凝滞了。青莲缩了缩脖子,埋怨道:“好冷,我怕冷,你冷到我了。”
玉帝深深看着他,对这样通透清洁的生命,他生出了本能的厌恶之情。平常这时候他会笑,此时却笑不出来:“你知道危险,还不跑?”
青莲更疑惑了:“为什么要跑,只是冷一点而已。师父说,人总要去寒风里点火的。”
人总要去寒风里点火的。玉帝咀嚼着这句话,他那遇上天敌般的排斥被轻易平复了:“你看得见自己是什么颜色吗?”
青莲摇摇头:“不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