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摧毁你,是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寸头看得出莫关山最近很烦。虽然他的老大脾气一向暴躁,但对事不对人,绝不会随便乱发火,跟手下一帮兄弟打成一片,谁家里出了事他绝对第一个出手帮忙。
由此寸头大胆地推断,他敬畏的老大一定是因为要跟蛇立争堂主的位置,所以才像女人来月经似的整天怒气冲天。
“知道莫哥心情不好,还他妈非要往枪口上撞,去当冲头?脑子被狗啃了?”寸头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小弟的脑袋。刚才莫关山在办公室里骂人的声音大到整层楼都能听见,初来乍到的小弟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屁滚尿流,以为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喂狗了。“得了,你也别哭了,莫哥最瞧不起屁本事没有还整天流猫尿的。”
赶走了哭哭啼啼的小弟,寸头狗腿地溜进办公室,冲了杯新进口的咖啡屁颠屁颠儿递到莫关山跟前。
正在处理文件的莫关山也没细看寸头手里端的东西,只是用余光瞟了个位置,等喝到嘴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喝的是什么。“谁叫你弄这洋玩意儿来的?给老子倒茶来。”
寸头心里一阵喊冤,明明就是莫关山前两天自己从香港带回来的,说让他找时间泡的。平常人家才不愿意和他们这些混黑道的搭上边,好说歹说才抓来一个咖啡师做了这手冲咖啡,结果人大佬说翻脸就翻脸,说不喝就不喝了。
赶走了在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寸头,莫关山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烦躁。他脑子里就像是住了个跳大绳的小人,太阳穴突突地跳,血液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血管,头疼得不行。桌面台历上画着的红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三天之后将要发生什么。
十五年前刚上高中的莫关山家里突发意外,高速公路上发生连环车祸,父亲当场咽气,母亲虽得父亲保护却也成了植物人。那段时日莫关山如坠深渊,没了顶梁柱的家成了一盘散沙,医院里还有个只会喘气却花钱如流水的母亲,磨难如山一般压在他的肩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莫关山认命了,可能有些人生来老天就是不想让他好过的。
他开始往返于赌场和医院,读书成为天边闪耀、奢侈的明星。莫关山不敢再去想,也没空去想。
莫关山生得伶俐,尽管就15的年纪,依然能在赌场这样污糟糟的地方混得如鱼得水。领班对着新来的小荷官很满意,手脚利索又伶俐会说话,仅过了半年就在一次视察中安排他去接待这个片区的老大,也是这个赌场的主人——宋清鹤。
莫关山成为帮里的二把手时,才25岁,短短十年时间就和蛇立平起平坐,成为帮会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主。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站队示忠,有人却艳羡眼红,说莫关山这简直是拿爹娘命换前途的“大孝子”,更有甚者说他莫关山不知道爬了多少人的床才能一跃成为二把手。
这些天,帮会里的形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每个人都步步为营生怕一不小心站错了队,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本来,宋清鹤病危,该接手帮会的应该是贺天这个养子。但自打八岁进门起,他就没对帮会里的事务表现出一点兴趣,每天由保镖接送上下学,到了周末不是去上兴趣班就是和同学去打篮球。原本帮会里的掌权人们对贺天还虎视眈眈,怕他是扮猪吃老虎到最后憋个大的,但观察得越久越发觉贺天就是对这些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他们自然而然也就随这个散漫少爷去了。
贺天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指腹轻轻擦过刚画好的素描,深灰色的铅粉瞬间染上画中人白皙的脸颊。“死脑筋。”
当年他和莫关山几乎是前后脚被宋清鹤带回了帮会,当时对手还一度放出宋清鹤有恋童癖的谣言,导致他俩出门总会迎上他人异样的眼光。贺天那时候还小,不懂那些眼神里暗含的污言秽语,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天天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只怕再被丢回福利院去。
小时候除了宋清鹤,贺天最依赖的就是莫关山,平日里受了手下人的欺负,只有他会偷偷摸摸给自己送药。小孩子的心思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要还回去十分。
“贺哥,房我订好了,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包您玩得尽兴。”
贺天满意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画布上的画撕下,仿佛对待珍宝般怕伤了画中人。“好好做张邀请函,得配得上莫哥的身份。”
三日不过弹指一霎,相较于贺天的翘首企足,在这72小时里,莫关山可谓是寝食难安。他不知道那毛头小子何时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现在为了把蛇立挤下去守住宋清鹤打下的家业,他竟沦落到要向这个养子摇尾乞怜。
“莫哥让我好等。”莫关山刷卡进去的时候,贺天早已换好了浴袍,坐在大床上倒酒。
莫关山冷哼一声,就差把烦躁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打炮就打炮,搞这种虚头巴脑的暧昧环境恶心谁呢。“要操就赶紧,老子没功夫陪你玩。”
“莫哥看起来比我还着急。”贺天倒是端得住,拿起一只酒杯晃了晃,嘴角微微勾起,“喝点酒助助兴?”
莫关山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他是真的想一拳挥到贺天脸上,好把他脑子里的那团浆糊打打散。但是他不能,他有求于这个混世魔王,不能让帮派落到蛇立的手中。“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