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升没见过淳悯皇后,但所有人都说,太后精明了一辈子,结果在给亲儿子挑儿媳妇儿这件事上犯了糊涂——人人都说,淳悯皇后不是做皇后的料,淳悯皇后适合做富贵人家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适合做名门望族家小公子的媳妇,唯独不适合做皇后。
淳悯皇后通诗文、精书画,满腔的温柔雅意,在闺中便有才名。但大婚后,人们却猛然发现,皇后不善调理六宫,也不懂如何和太后相处。
所以,当初最喜欢淳悯皇后的太后,居然成为了宗室贵戚中第一个公然对皇后表示不满的人。
而□□,是大婚后第一次中秋朝觐。
太后当时对左右说道:‘我还没死呢,中秋朝觐,我那老嫂子就得带着儿媳妇跪到孙焕的媳妇、儿媳妇后头去。若有一日我闭了眼,京中还有我娘家立锥之地?’
这话说得诛心,皇帝当场给母亲下跪请罪,又厚赏了舅家,平息争议。
皇帝当时没有申斥皇后,甚至还在太后面前为之说话。但多年后,当孙皇后的妹妹小孙氏入宫时,皇帝在中宫当着众妃嫔的面却只说道:‘当今皇后是天下女子表率,你一举一动当以她为典范才是’——分毫未提淳悯皇后。
隆升心中冷笑,但口中却只是道:“子女肖父母,这是安顺的福气,也是静嫔的光彩。”
安顺虽然是静嫔的女儿,但若论宗法礼制,说她是淳悯皇后的女儿也是对的。庶女肖嫡母,自然是庶女的福分,也是其生母的荣耀。
“此事已成定局,只是麻烦侯爷劝说长公主了。”隆升又道。
隆升并未说得细致,但顾清穆是解人,自知其意——文昭一门心思想替儿子向东宫求和,求来求去却求了个和东宫有仇的回去。文昭心里能痛快了才怪呢。
其实文昭痛不痛快,隆升本也不在意。她只是担心,文昭这个做婆婆的日后无事生非,给她二人添乱。
顾清穆笑了一下,“母亲不是糊涂人,公主大可放心。”
隆升看看顾清穆,不置可否,只是一指前方的昌瑞宫,笑道:“我这便到了,侯爷这两天也累了,早点回府歇息罢。”
顾清穆也早有此意,当下也不推辞,只笑着告退了。
只是顾清穆到家门口时,却见门外正停着寿王府的马车。
顾清穆皱皱眉,正要询问,便见文昭的贴身侍女已经迎了上来,“侯爷,荣贵太妃和寿王、寿王妃来了,正在长公主的院子里和长公主说话。长公主说,请侯爷回府后也过去见见。”
顾清穆心中叹息,但也只对母亲的使者说道:“我知道了,更衣后便去。”
顾清穆匆匆回自己的院子换了一件黑色便服,便往母亲院子里去了。
顾清穆进去时,文昭正由生母荣贵太妃、同胞哥哥寿王夫妻陪着坐在正屋里默默垂泪,顾清穆庶兄顾清谨的妻子张氏也一脸尴尬地在一旁侍立。
见了顾清穆进来,张氏大喜,竟是顾不得规矩礼数,忙迎上前一步,“二叔可回来了,贵太妃、寿王、王妃和母亲等了二叔有一会儿了。”
文昭没说话,贵太妃却有点不高兴,“老大家的,你婆母都还没说话呢。”
张氏知道贵太妃与自己这个怯懦的婆母性情不同,也不敢争辩,只是连忙认错。
顾清穆心中好笑,知道嫂子这是看自己母亲哭看得不耐烦了,便也有意做个顺水人情,遂笑道:“嫂子离开这么久,侄子还小,怕是要想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