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为三进院,庭院深深,一览无余中总觉寡淡了些,于是移植了几株棕榈,置于垂花门两侧,且沿着游廊开出两道低矮的花坛,打房里正眼望去就能见到浅草茵茵,树木挺拔,果真多了几分生气。

    棕榈叶尖而刺,四季常青,到了秋冬也是绿油油的。若不是前几日起了阵妖风,摇得叶片沙沙作响,仅观眼前一片葱绿,倒与春夏无异。

    今儿休沐,曙雀和暖,秋风徐徐,舒爽宜人。萧瑟之感仿若被红墙绿瓦阻隔在外,公主府内一派繁盛热闹。

    人生于世有三喜,登科、新婚、乔迁。公主开府,乔迁大喜,依礼辄宴宾客。

    客自何处来?——朝臣、宗室。

    自府宅大门一路到内院,屋梁悬红挂彩,喜气盈门。数名侍婢手托食盘,于廊下而出,齐整有素地传膳上桌;院中王侯大臣们,时有低声交谈,时有高声招呼,推杯换盏,热闹而和睦。

    李珃前院宴客。楚绾于后院请了一组皮影戏[1],一边看戏,一边染蔻丹,安闲自得。

    “公主,臣不日前得一水沈香,打琼州来的,说是难得的臻品。”说着,余士朗使了个眼sE,命一旁的小郎献上锦盒,又道:“今将它作贺礼,献与殿下。”

    礼部尚书余士朗,年逾五旬,膝下有三子二nV。他身旁的小郎即是幼子,方加冠,相貌堂堂,才华横溢,贡生里的佼佼者,有望于殿试中夺魁,且……尚未婚配。

    这些李珃都知。但再是不情愿结交,也不能让人弹劾公主失礼,讥笑皇家失仪。

    秋菊常伴公主侧,深得心意,上前接过锦盒,揭了红缎打开,呈至李珃面前。李珃稍看了一眼,略颔首细闻之,方抬首道:“是块好料子。余尚书有心了。”

    公主对贺礼肯定,也收礼,却是不咸不淡,对献礼之人更是视若无睹。余士朗心下惴惴,其子余方舟把握时机露脸攀谈,近了一步,道:“水沈香香味馥雅,自古为众香之首,一片万金。唯世间翘楚,才能与公主相衬。”

    李珃看向跟前人,眉宇淡然。余方舟翩翩公子,风流儒雅,神sE不矜不伐,说的倒全是溢美之词。

    那点心思,yu擒故纵。

    以为x1引到公主目光,余方舟颔首揖礼道:“小生余方舟,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余士朗见幼子有几分胆识,颇为欣慰,正yu替儿美言几句,公主那头却冷不防道:“既见过礼了,二位卿家自去吧。”

    平日被拒之门外的大臣,今日难得名正言顺踏入公主府,却依然入不了公主的眼。

    “殿下……”

    秋菊随即上前一步挡住他父子的目光,脸sE沉着:“请二位大人入座就宴。”

    公主冷漠,婢子强势,拒人于千里之外。俩父子互觑一眼,怊怅若失,讪然入席。

    位旁的工部尚书欧笠守,揶揄地看向余士朗,笑道:“余大人,送香懂得投其所好,送人时却犯了浑?”

    “欧大人何出此言?”余士朗冷道。

    “明知公主不Ai儿郎、Ai红妆。余大人带着三郎去,可不就得被发放重还。”

    这话直言点破,余方舟是其父媚上的物什,且不值一文。心高气傲的余方舟何曾受过这等藐视与羞辱,立即狠狠瞥了工部尚书一眼,Si抿着两片唇,勉强按下还击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