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百姓扶老携幼,满目茫然地跟上镇北军等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正是因为这份未知,也有不少魏人选择留在洛阳,守住那份几代传下来的家业。

    沿途见得各地因兵祸逃难的百姓,让人不免升起物伤其类的悲哀。

    匈奴一路打到洛阳,大魏皇室威严尽丧,对这天下的统治也岌岌可危。

    群雄并起,各自割据一方为王,再不将徐后与李崇德放在眼中。彼此之间也多有征讨攻伐,只为扩大自己治下领土。

    因为这一点,徐后和李崇德的逃亡之路便不得不躲躲闪闪。

    一旦落入哪方已经不再忠于大魏的人手中,等待他们的,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为了躲过这样的命运,徐后不得不掩去身份,假作逃难的百姓。一路风餐露宿,将上半生从未吃过的苦都尝了一遍。

    到了这时,徐后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悔意。

    相比之下,李崇德还算随遇而安。最开始他还会为饭食不合胃口大闹一场,但随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看见饿殍遍野,无数的人挣扎在战火之中,他便学会了安静。

    哪怕饥一顿饱一顿,也没有抱怨。

    就这样,辗转逃了快一月,终于到了豫州。

    豫州刺史是徐后心腹,他出身寒门,虽然能力不俗,却因为出身在官场上处处受挫。是徐后给了他向上的机会,如果没有徐后,他现在可能还是那个潦倒失意小吏,因而他对徐后的忠心不必多说。

    将徐后一行人接进城中,豫州刺史立刻让出自己的州府为徐后做行台。

    梳洗休整之后,徐后仿佛又恢复了作为摄政皇后的气度,她召见了豫州上下一等官吏,先将豫州刺史升做丞相,又将豫州一干人等都加以封赏,为的便是收买人心。

    随即,她下旨申饬那些敢在此时称王的乱臣,下令大魏所属征讨。

    如今还有数个州郡尚在观望,未曾表明立场,徐后这道旨意,便是给了那些还未曾称王的人一个光明正大出兵的借口。

    走出刺史府,裴清黎问裴清行:“大哥认为,这大魏可还有救?”

    裴清行看向他,少年时的怯懦自卑已经完全从裴清黎脸上消失,他生得和裴清行并不像,颇有几分清秀,或许是像了早逝的生母。

    他淡笑着迎上裴清行的目光,似乎不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多么大逆不道的问题。

    裴清行垂下眼:“五郎,慎言。”

    他总是谨慎的,将所有事都放在心中。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裴清行也越来越沉默。

    “你我兄弟,黎也不想瞒大哥。”裴清黎笑着,那张清秀的脸看起来人畜无害,说出的话却让人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既然大魏已经注定要消亡,不如就干脆一点,由我们送它一程,叫它不必再苟延残喘。”

    裴清衡在豫州数年,深得豫州刺史信任,但显然,他并不像他的上官一般,对徐后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