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渍打在上面,叶蓉紧紧捂住那张纸,泣不成声。
她年少所有情丝愁倦,因着这个偌大沉闷的顾府,因着那个的六公子,都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此时的阙和园,屋中静谧,梨花木的桌案上放着一团团被褶皱的废纸,顾华庭揉了揉手腕,疲倦地靠回太师椅上,“送过去了吗?”
崔禹点头,“小的按照公子的吩咐,裹上石子,逢着姨娘开窗的功夫扔进去了。”
“嗯。”案后的男人低低沉声,如此再无他话。
徐州城外,开了城门,城外人熙熙攘攘,提包驾车,纷至沓来。有商贩叫嚷,城门检阅屡屡不绝,当真是好不热闹。
城门外走来一个明丽少女,身穿鹅黄色的云霓翠菊对襟,发饰简单,只在发间插上一只翡翠簪子,再无饰物,正搀扶着一个年迈的妇人过来。
叶佩雯跟着母亲再到徐州,离上次拜访大伯一家已过了一年有余,断然想不到大伯竟遇上仇家,一家只剩下了表姐。大伯曾给父亲写信求救,求收留表姐。父亲怕惹上事,连封回信都没有。后来自家遭难,父亲病死,她与母亲无处可去时,偶然间遇到一个漂亮的女郎,女郎告诉她们,她大表姐做了顾府的妾室,极有颜面,看在往日的情分,定然会收留她们母女。叶佩雯带着母亲来到了徐州。
时值辰时,顾府朱红雕漆的大门方方打开,看门的小厮打着哈欠,眼皮将将搭着出来,立在门前,仿似倦极。可不就是倦极!昨夜顾老太爷折腾不断,郎中进进出出,白日轮班的人家中有事,不得已他再出来顶替,将将整夜未合眼,眼皮子黏在一起,怎么着都撑不开。
“这位小哥。”
迷迷糊糊之中,李泉似是听到有人在叫他。因着和自己一起当值的人有事要迟些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此时时候尚早,管家也发现不了。此时守着顾府大门的就他一人,想来也是在叫自己。
李泉勉力地睁开眼,看到府门前一个妙龄女郎,面若桃花,眉如细柳,一身鹅黄小衫更衬身姿窈窕。细看之下还有几分面熟。
先不论这位面生的女郎在此何事,当是这轻缓的语气和这等姿容让上不清醒的李泉心神荡漾了一下,立马打起精神。
叶佩雯抬眼看他,面上羞涩,又进前一步,细声细语道“这位小哥,这里可是顾府?”
李泉答她“正是。”
又见女郎面露喜色,似是激动“贵府顾老太爷的十姨娘可是徐州商户叶蓉?我是她族中叔家的表姐。”
李泉这听她一说,细看之下,顿时明白了方才的熟悉之感,原来是十姨娘的族中亲戚。
十姨娘身为妾室地位本是不敢高,但十姨娘为给顾府冲喜,又深得夫人信任,几日前八姨娘那档子事也不是没听说过。夫人最终是信了十姨娘,依照家法处置八姨娘。自此,府中下人都对叶蓉尊敬了不少。
李泉心下转了三转,打消困意,看了她身后的妇人一眼,恭敬道“劳姑娘在此等候,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只听说过来找正室夫人打秋风,这来找妾室姨娘打秋风的,李泉暗暗思蹰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叶蓉对这个族中的堂叔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当初家门败落,她走投无之时,家中亲戚皆是闭门不见,生怕惹上晦气,借此让她熟知了世间冷暖。
当时这个堂叔还远在外地,叶蓉不得相见,只传了一封书信,再无回音,她本就没抱着太大的希望,求人不如求己,于是她甘心为顾老太爷的妾室以还家中债务,安葬父母双亲。
如今,这个远地的堂叔病死,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还找到她,望她施以援手,这是何等的可笑。
刘氏吩咐人来芳华院,让叶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