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厮杀声消失了,张运坐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
胸口仿佛被火烧一般,随着呼吸,一阵阵剧痛带着血腥味涌了上来。
但他心中却是难以抑制的庆幸,他面前的敌人,就在他脚下失去了体内的温度。
“张三,有事没事?”不远处的林后,传来了一个粗豪的声音。
“没事。”张三摇摇头,“几个首级?”
“加张三哥这里,总共有三个。”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看。
“又多了八分之三。”另一人大笑着。
虽然这个是张三一人给杀的,但所有的收获,都是小队中的八人均分,首级也是如此。
“也到三个了。”张运算了半天,长叹了一口气,在火堆边坐了下来。
厮杀十余场,终于是累积到了第三个首级。
已经是二十四匹绢了,足够重新修一间屋子,而土地,朝廷那边会免费发给几十亩。足够养家糊口了。
张运他和他的同伴都是熙宁八年朝廷割让土地后,被强迫离开家园的边民。
在第一次镇抚河东的时候,韩冈为安置这些失去了家园的边民费了不少心思。这一回辽人一来,之前费的气力全都化作了流水。
不过韩冈的人望依然在边民中留存。他以一贯的月俸,很容易的就在这群边民中组织了一批弓箭手。
韩冈这边从他将耶律乙辛送来的信和使者一并送到开封之后,先是消停了几天,然后就开始了派遣边民入山作战。又一个首级八匹绢的价格来悬赏。
零打碎敲的战斗其实甚为惨烈。
不过十日,就已经有了三百多伤亡,斩获的首级也超过了一百。
一般来说,势均力敌的战斗后,斩首数目差不多就只有敌军伤亡的三分之一,如此一算,边民和辽军安排在山林中的守卫,死伤的比例基本上都是一比一。
从进攻者的角度来说,这样的交换比还是很占便宜的。只是当真开始攻打关隘的时候,官军的伤亡数字就会一口气蹿到天上去。
“死了不少人啊。”黄裳看着战报,忍不住叹着。
“谈归谈,战归战。谁说的和议时就不能打仗的?澶渊之盟时,杨延昭便领军杀进了辽国境内,在黄河之滨,战事从无一日而绝,议成方止。”留光宇侃侃而谈,在同年麾下数月,俨然已是一名新进的军事专家:“这边只要不停手,达成和议就越快。若是就此收兵,谁知道会给磨蹭到什么时候?拖到秋天,谁能保证北虏不会调集兵马再南下?”
“那倒不须担心。”章楶道,“耶律乙辛现在心急的是他身后,他需要尽快腾出手来,调回兵马去镇压后方必然会有的动乱。事关身家性命,这远比从皇宋手中抢几块肉下来要重要百倍千倍。既然知道耶律乙辛急着什么,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怎么能让他顺顺当当的抽调走兵马?”
韩冈放下手中的公函,插进了幕僚们的谈话,“耶律乙辛后院要起火了。”
“辽国国中生变了?!”议论顿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