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仿佛是从黑暗无光的深海中浮起,向太后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向太后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疼痛,就是浑身乏力,仿佛是从骨髓中传来的冰冷,就像身体里面被抽空了一般。
多少年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再上一次还是自己那个夭折了的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刚刚生产后的那段时间,因为难产,又差点成了血崩,整个人都是空的,没有什么疼痛,就是感觉身体发虚,被人扶着起来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就像是柳条一样吃不住力。
到底是怎么了?向太后都不明白。
自己的眼皮也如同被灌了铅,沉甸甸的,他费劲了气力,才勉强将一对眼皮给睁了开来。
围在床前的人,看着都带着重影,只能见嘴巴一张一合,好象是在说什么,似乎是在很惊喜的叫着,但传入耳朵里的声音,就好似隔了几堵墙,模模糊糊,让她听不分明。
向太后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眼前的人稍稍清楚了,头脑也清醒了一点。
方才站在床前的是太医和宫女,这时已经换了人。
其中一人,是自己的儿子,向太后再熟悉不过他的声音。只是传入耳中的声音虽是急迫,可其站在床榻前的姿势,只一眼,就让向太后感觉到其中充满了冷漠和提防。
而另一位男子,身上的紫袍十分显眼,“是韩……章相公?”
她差点就叫错了人,幸而还是辨认出了章惇。
接着她就看见章惇弯了弯腰,说道:“今夜是臣值守。”
“吾这是怎么了?”她又疑惑的问着。
好像之前醒了,又好像没醒。这个问题似乎问过,但得到的回答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就又听章惇说:“陛下只是劳累过度,稍事休养,便可痊愈。”
“娘娘,韩相公也说娘娘是小病,操劳过度了,休息上一阵就能康复了。”
赵煦很是激动地说着。蓬头垢面,眼圈发青,仪容憔悴,看着就知道至少这几日是没好好休息。
儿子孝顺,当然是值得欣慰,但向太后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方才刚睁开眼时,那一瞬间的直觉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向太后的心里。
“吾这是病了几天了?”
嗓子随着说话一阵阵撕扯般的疼痛,让她尽量把话说得简短。
“陛下是昨夜忽然病倒的,当时得王中正遣人通知臣与苏颂、韩冈,进宫探问陛下。”
直到此刻,向太后的脑筋还是有些糊涂,但宰相和儿子之间紧张的气氛,都不用细思量就能感觉出来。
“卿家辛苦了。”向太后没有多问为什么不是赵煦去通知宰相,而是王中正去通知,“官家也辛苦了。”
赵煦和章惇连声谦虚,太后又问道,“官家,吾这个病,太医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