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的确是悖逆无道,但终究还是不敢说一句‘伊霍之事,臣能为之’,不敢废掉自己。
方才双方都把话都说到那个地步,赵煦是一边冒着冷汗,一边挑衅宰相。
如果可以废掉自己,想必章惇、韩冈都不会吝啬多说一句话。
可他们都没有说,就算恼火到了极点,都没有说——
——因为他们不敢说。
赵煦心中快活得直发痒。
他紧紧咬着被角,用牙齿开心的磨着棉制的被面,只有这样,才能压得住时不时自喉咙里冲出的几声喑哑的笑声。
废帝另立这句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出口的。
若是汉晋之际,南北朝时,或是晚唐五代,换个皇帝对权臣来说或许很简单,可是大宋前后七代天子,养士百有余年。
尽管自己无恩于天下士民,但赵煦相信,有前面祖宗六代在,亿万子民依然心向赵氏正统。
不仅仅是天下子民,就是朝中群臣,也必然有许多忠直之士。
这还用怀疑吗?
尽管有权臣阻隔中外,让赵煦完全不清楚朝堂上究竟有多少心向正统的忠直之士。
但三个奸佞到了现在都还不敢放言说要废掉自己,想必就是因为朝中诸多忠臣,让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
纵使那妇人十年来不断提拔逆贼,使奸佞高居庙堂,忠臣沉沦下僚,可自己依然还能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苏颂有句话的确没有说错——这就是祖宗的恩德!
赵煦嘴角咧开,无声的笑着,谁让你们没能投个好胎?
羡慕吗?嫉妒吗?
人有高下之分,贵贱之别,这是天生的。
自家生在宫禁之中,天生就该高居人上。既然生在宫禁之外,天生就该跪在自己脚下。如若不然,就是违了伦常天理。
天生的身份,再嫉妒也嫉妒不来。
就算是已经掌握了天下大政,乱臣贼子们还是不敢轻易说一句废立,而自己作为皇帝,要换掉宰臣,却是天经地义。
只要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赵煦相信,自己肯定能等到这个这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