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只是拆一下园林就好了。但大规模的园林多是在城西城南的方向上,东面多为仓库,就是民家,也常常将院子租借出去存放货物。
京城园林之所以会多在城西、城南,而仓库多在城东,那是因为汴河及五丈河水运的关系。北上和西来的纲船都是在城东和东北卸货,使得开封东门外的一大片都以仓库为多。相对于来自江南的汴河,以及京东梁山泊的五丈河,从西面过来的水运物资就要少许多,仓库自是不多,而且这还是近几年开通了襄汉漕运的结果。
草料场、粮仓,以及各色商货的仓库,在城东一片接着一片。更不用说规模巨大的石炭场,东城排岸司有一半的精力放在这些黑石头上。
那些都是易燃品,偏偏库区还是脸贴着脸、背靠着背。纵然有着这个时代最为完善的消防措施,但架不住火势过猛,夜风甚大。一座座煤山,就是放在后世,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解决的难题。
韩冈现在最担心的是这场火别把京城的储备粮给烧光了。要真是那样,明年春天水运重新开启之前,京师百万军民都要饿肚子。
放下对沈括和城东库区的担心,韩冈向两府提议道:“今日一事,给了朝野内外很重要的提醒。没有什么东西,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京城百万军民,日常饮食和取暖都要依靠石炭,炼铁炼钢用掉的石炭更多。但石炭易燃,一旦不是在炉膛中烧起来,就是灾难。所谓前车不忘,后车之师。以臣之见,以后各州各县都得做好应急的准备,并且时常加以演练。遇上水灾、旱灾,或是今日的火灾时,官府到底该怎么做,各地都要结合当地的情况,来写好应急的方略。当真出现了不幸的情况,便按照预定的计划来实行。免得总是手忙脚乱。”
“亡羊补牢?”蔡确对韩冈道:“玉昆,现在可还不是议论如何修栅栏的时候。”
韩冈反问:“找羊的事已经委派了沈括。那么如何修补栅栏,难道不是两府之任?”
“也不必急在今天。”
“订立应急方略,的确不必急在今天。但议论得失,起草诏令,今天却可以做到。”
“蔡相公,韩宣徽。”向皇后打断了两人的争议,“此时的确是当务之急,可写了札子递上来。”
“臣遵旨。”韩冈低下头,蔡确也同样领旨,停下了无谓的争论。
今日宿卫宫中的宰辅,韩冈不在其中。
议定了如何处置火势,留下了蔡确、苏颂,其余宰执便先后离开了皇城。
早已是入夜时分,东面红光漫天,京城中的街道上,已经开始宵禁的准备。
韩冈回到家中时。家中早已经准备好了口罩,防止来自空中的飞灰。
看着在家里都戴上了口罩的妻妾儿女,韩冈摇头笑了,“想得还真周全。”
进屋梳洗更衣,与妻妾儿女一起吃饭说话。到了快三更天的时候,韩冈从书房出来,站在院中望着东面不见消退的火势,更是忧心忡忡。
“官人,还是先睡吧。”
王旖披着衣服过来催促,韩冈点了点头,正准备去睡,就听到府外一阵喧哗,然后就有人进来通报,宫中来人,要见韩冈。
一名内侍被领了进来,是宋用臣。
宋用臣一见到韩冈,草草行了一礼,便立刻说道,“韩宣徽,太上皇后有旨,请宣徽立刻入宫。”
就是在灯光下,宋用臣的脸色也是惨白的。
情知有变,疾步从房中出来,让左右都远避,韩冈询问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