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是那一瞬间的实现交错,赵煦觉得太后发现了他的想法,就像赵煦在对面的眼中看到了厌憎一样。
儿子出门亲迎新妇之前,按照礼数,其父当教诲数语,父不在,当由近支尊长替代。而向太后是奉先帝依照同听大政,礼节可从男子。
太常礼院为了避免劳累到太后,为其拟定的赠语,就只有聊聊数句。
可向太后却是丢下了礼官绞尽脑汁的作品,放下了手中应该宣读的文字,俯视着当今天子,冷言道:“官家,当好好做人。”
赵煦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双方的视线再次交错,眼中不见丝毫温情。
赵煦跪拜下来,“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向太后一扬袖,疲惫的闭上双眼,“去吧。”
赵煦躬身而出,转去大庆殿。
殿中安静了,片刻之后,太后重新睁开了眼睛,“这样就行了?”
如木桩一般站在太后身侧的侍臣弯下腰,“今天已无事,明天早上,官家会带着圣人来参拜。”
赵煦现在去了大庆殿,登上他的车驾,出宫去迎接新妇。等赵煦回来,还要换上冕服,携皇后再出门去太庙祭拜列祖列宗,之后再次回来,换回朝服,于大庆殿接受群臣拜贺。之后是合卺之礼。到了明日,新婚夫妇出来参拜姑母,才需要向太后再次出面。
“哦。”向太后应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陛下可是累了?”侍臣弯下腰,小心的问道。
“心太累。”过了半晌,向太后才又睁开眼,叹息着,把手递出去,在侍臣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这皇帝,跟他亲娘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
还有一个人,方才赵煦没问,向太后也没有提。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朱太妃不在。
朱太妃被幽闭在圣瑞宫中,不到一个月就已经疯了。根本不能来参加儿子的婚礼。
其实之前就已经可以算是发了疯,撺掇着皇帝自服毒药来陷害太后、宰相,在外界,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已经把她当成了疯子来看待。
众人唯唯诺诺,只有贴身的侍臣陪着叹息道,“都是太后仁德,方才如此辛苦。”
“是吗?”
向太后被搀扶着,慢慢向后殿移动。
“如果是民间的嫡母,庶子之母早被发卖了出去,儿子从小养在身边,怎么会不贴心?不孝顺?即使不孝顺,还有王法在,不孝之子,朝廷会帮着嫡母出气。”
“朝廷?王法?”太后就这么笑了起来,“王法不涉皇帝,朝廷又安敢当真伤及天子。到最后,也只能这般和稀泥。”
这下连侍臣都不敢乱接话了,如今宰相之威犹过帝王,而他们这些阉人,
“幸好他们也只敢和稀泥。这大婚的礼数,就不担心会有何处短少。老身还是要点脸面,不想被人说嫡母苛待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