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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侦查到契丹摆出了南侵的姿态,急脚递沿途一路疾奔,三天时间就从代州赶到了京城。
‘这个速度还真不得了。’韩冈想着,顺便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崇政殿上诸位宰辅的表情。
他眼下的地位很特殊,并非两府中人,却在崇政殿中有着足够分量的发言权。韩冈并没有因为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什么,只要不问到自己的头上,就不会多说一句。
“耶律乙辛知道了官军兵败灵州的消息!”王珪说了句废话,可即便是吕公著都没心情送他一个嘲讽的微笑。
辽人抵达西京大同的兵力被确定的只有两万,但没人认为会只有两万。如果辽人当真南下,二三十万铁骑就是转眼间事。
“河东险关重重,雁门诸关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辽人一向不擅攻城,旧年其承天太后携辽主举师南下,车驾已至澶州,而边关诸城仍自保得全。河北城池如此,何论河东险关,陛下勿须忧虑。”
朕担心的是这个吗?赵顼恨不得拿起桌上的镇纸向元绛砸过去,他不是刚登基的黄口孺子,不用这等好听话来哄!他要能解决问题的实在话。
吕公著出班道:“辽人以骑兵优胜,河北方是其用武之地。攻打河东,其得不偿失,必不至如此。现太行八陉有三陉在辽人手中,军都、蒲阴、飞狐。契丹选兵南下大同,不过是分进合击的打算。”
吕公著算是说了实话,但一直对出兵西夏不以为然的枢密使,不会在这时候让天子舒心,“河北虽有郭逵坐镇,等闲匪类的确不须担忧。但如今边关虎狼环伺,辽人聚兵数十万,非郭逵所能当。旧年王超亦是名将,平戎万全阵的十五万人马在其手中,可契丹人依然攻到了黄河边,逼得真宗皇帝亲征澶州。”
“现在可是夏天!”王珪厉声驳斥。
吕公著反问:“离入秋还有几日?”
枢密使这一回成功的让赵顼心情沉重起来。
防秋,与秋收、秋税、秋粮一样,都是属于秋天时风物。大宋的北方边界,到了秋冬都是一年中最为紧张的时候,守军无不枕戈待旦,以防万一。也就是这两年,国中军事实力上涨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河北的边界由于都是平原,无险可守,又跟辽国签有协约,不得私自增筑边关,乃是边州的城墙,故而一直以来,宋人都是在边界上植柳榆为边墙,决河水硬生生的造出了塘泊河曲八百里,另外还种植不合水土的水稻——收获许多时候还没有撒下去的种子多——用以阻挡辽国铁骑。
在夏天水丰的时候,这一套防守体系还是很管用的,但到了冬天,却因为水面封冻,而变得毫无意义。而且有一点更为讽刺,就是辽国或西夏的入寇,基本上都是在秋冬战马膘肥体壮的时候。春季夏季,那是要将养马力的,强行出兵的话,体力不足的战马,倒毙于途的情况会十分严重。二虏南侵率为财货,没有为了还没有抢到的财货,而把自家战马累死的道理。
“难道契丹人当真会撕破澶渊之盟,而大举南侵吗?”一直在等待时机的吕惠卿终于开口。
吕公著怫然不悦:“岂有将生死置之敌手之理?!弑主谋君之事都做了,耶律乙辛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吕惠卿反问:“世所言无利不起早,南下攻中国,与耶律乙辛有何益?”
十几道目光转投向韩冈,殿上君臣皆记得韩冈早前曾经分析过耶律乙辛不会领军南侵的道理。韩冈却默不作声,没人开口问他就不会说话。
“局势已改。”吕公著有所准备,不过他没想到是吕惠卿而不是韩冈出来质问,“三个月前高遵裕和苗授还没有惨败灵州。”
“仅仅是两路驻军,相对于官军总数,损失微乎其微。”
韩冈惊异的望了元绛一眼,他到底是在帮谁?
只见吕公著声线陡然拔高:“两路兵将十万余,七成是禁军,已经是天下禁军的八分之一,而且还是最堪战的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