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缄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咧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吾乃大宋守臣,岂能死于贼手?”
一声剧烈的轰鸣响过,一阵狂风从身后飚来。苏缄缓缓转过身。是大堂塌了。坍塌下来屋顶,砸得火光一黯,但转眼火焰又直冲而上,窜起了有十余丈高,然后又落了回来,上下闪动了几个来回之后方才又开始稳定的燃烧。
大堂塌了、二堂也被祝融吞没,前院已成火海,红灿灿的映着夜色中的天空。融石铄金的热量向着天地四方全力散发出去,郁郁苍苍的树木,都在发出干柴在炉膛里燃烧时的噼噼啵啵的声音。
后花园和柴房也烧起来了,苏缄家里不缺忠心的仆佣。在守城的日子里,有许多都拿起了弓刀,上了城墙。而剩下的老弱妇孺,苏缄在城破后都让他们逃出了州衙,能不能躲过这场劫数只能看他的命运。
“老爷。”
穿过了宅门,自幼服侍着苏缄的老仆迎了上来。
‘还有人迎接自己啊。’苏缄走了上去,责怪着:“不是让你们走了吗?”
“小人一辈子都跟着老爷,老爷去哪里,小人就跟着服侍。”
苏缄看着眼前几十年来一直都在眼前的面孔,叹了一声,不劝了。问道:“三哥儿他们都走了?”
“嗯。”老仆低下头擦着眼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出来。
三子苏子明会一点医术,苏缄让他学着管理城中医疗急救。日以继夜,没能撑到最后就病倒了,最后的一段日子只能躺在家中。
“二哥儿一家也走了?”
“嗯。”
“大哥家里呢?”
老仆撇过脸,低头看着地面,声音小小的:“都一起喝了酒。”
苏缄一瞬间又老了几分,更加憔悴,嘴角只有惨淡的笑容,“他们不合是苏家的人。”
“不关老爷的事!”老仆猛抬头,几十年来第一次对着苏缄大声:“都是沈起、刘彝造的孽!”
“这时候就不用再说了。”苏缄慢慢的向前走着,老仆扶了上来,“还记得小时候,一起下海,也只有你敢与陪着我去。”
“回来后老爷就被老太爷打得不能走了。”老仆笑着,一起回想着的当年,“那时候都没想到老爷能做到知州,当时连进士都不知能不能考中。”
“快五十年了。过得还真快。”苏缄叹着时光变迁,旧日的记忆在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一一掠过。
“可不是吗……小人也没想过自己也能活到六十。”扶着苏缄走到正厅前,老仆放了手,“老爷,小的要先走一步,下辈子再服侍老爷。”
他跪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站起身蹒跚的走入着了火的后院。
望着火焰封起的门扉,苏缄叹息着:“没能救了满城百姓,这罪过不知有多大……你下辈子投的胎肯定会要比我好啊。”
外面更吵了,一阵沉闷的锤击声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人用着檑木或是重锤撞着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