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才什么没看到,大会堂还是那么坚固。平时不提,今天他是恨不得例会不要召开,
要是塌下来……不,一条裂缝就好。
他瞥眼看着上面,二楼的底部,用了黄色涂料粉刷过,挂了好几盏水晶吊灯,照亮了下方的席位。
只要这上面有条足够深长的裂缝,就像是坐在了摇摇欲坠的危房里,那样的话,议会只能等待修复之后再召开了。
陈。良才见识过很多水泥建筑。在如今关西,普通人家建个房子,少不了买上一桶百斤的水泥,黏合砖石,界平地面,剩下的还可以刷墙。虽然水泥凝固后十分坚固,但如果一开始就没调和好,或是凝固时缺水,或是用了劣质的产品,就很容易产生裂缝。
陈。良才还在家乡的时候,经常能看见路边或哪里的水泥墙面、地面,因为修补的原因,颜色深浅不一,打了补丁的模样十分的难看,远比不上青石砖铺就的地面那般均匀美观,只不过成本上的差距,还是让水泥的补丁地面大行其道。
可惜,这新修的巨型建筑,修造时用了十二分的心,陈。良才瞪大眼睛,也没看到哪里有损伤的痕迹。
进入议席的议员们纷纷落座。
八百议员的座席位置并没有固定,可以随性落座。可就像陈。良才已经有了自己习惯的位置,自然而然的,议员们的座位就按照派系的不同相对的固定下来。
从主席台的视角来看,韩系居右,章系居中,贴近两派的议员分散的坐在两派周围的位置上,与两派全然不合的一群人,有出自江南,有出自京西,还有京府,京东的议员,则是坐在了左侧。
陈。良才向那边张望了一眼,乱哄哄的还有些人没有落座,站在走道里说话。
有十好几个议员正向他这边望过来,还有人伸手指着他这里,隔了有些远了,看不太清楚那些人的身份。
肯定是在议论自己的新闻审查法案,可惜他,还不知道这只是个幌子,真正想要推动的目标是另外一桩。想到片刻之后,他们脸上会有的表情,陈。良才心中又有了几分快意。
杂货铺子。
这是田腴处听来的评价。
这个比喻十分形象。那群议员中,什么人都有,如同杂货铺子一般。有多年教书的老冬烘,读书读傻了,被人顶出来做靶子;有跑海的行商,也不知诸科出身是不是买来的;有出自江南东路,家中大开丝厂,每个月要消耗七八条倭国奴工人命的工厂主,一副黑心肠,两手血淋淋;有出自淮南东路,家传七千亩田地,近日用蒸汽机械顶替了几百户佃农的大地主,都差点闹出民变了;还有递交提案要求都堂归政天子的议员——都堂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给人以堵塞言路,钳塞众口的感觉,并没有处置这些议员,但在陈。良才想来,都堂不会留着他们继续扩大声势的。
陈。良才不关心那些不相干的人,他只冷冷的瞥了一下那群人身后的一个角落,那里已经有几人落座,正在交头接耳。
那几人里面,有两个跟他关系不错。正是他们的介绍,陈。良才才与一群人联络起来,去买下了五十余家小报报社。
现在想起来,陈。良才就恨不得拿起自己妻祖父擅长使用的铁骨朵,狠狠锤自己两下。名声,成效,这些事都不说了,全都成了笑话。只说买卖,完完全全是个亏本生意。花大价钱买下的这些小报,里面的编辑和记者,稍有能耐的一个个都辞了工,得到的是空架子,以及一干排不上用场的老弱病残。这让还被鼓吹可以整合资源,造就新一家大报社的陈。良才,完全成了传言中的丑角。
幸好还有新闻审查法案,不管是不是幌子,换个角度去看,自己好歹不是被骗的丑角了,是报复不过夜的狠人了。
“原叔。”
陈。良才心中忽喜忽怒,忽然听到声音,看过去时,却是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
见到他,陈。良才连忙起身行礼,“见过正谊兄。”
虽然不是什么名人,但这一位苏同苏正谊曾经在京师做了好几年《自然》的编辑,也是自然学会的高阶成员,在化学上造诣很深,摊开双手,尽是被酸碱腐蚀的痕迹,脸上一块很明显的黄斑,据说是某次实验,被硫酸喷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