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康听单老这么说,好似长出了一口气,脸色这才慢慢舒缓下来。
萧何吏开始觉得有点好笑,难道那些生病躲不过去的就都是不善之人吗?老天有时候未必总保佑良善之辈的。一想到这里,却突然想起了自己从未谋面,据说是极其老实巴交的一个农民,难道他是奸恶之辈吗?这样一想,心里变得非常不舒服,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愠色。
单老觉察到萧何吏的变化,便问道:“小吏,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交友贵在交心,贵在敞开心怀。”
萧何吏本来想反问俗语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好人不长命,祸害活百年,有时候也未必好人就长寿,但转念一想,单老这么大的年龄,此时说这句话显然太不礼貌,于是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没想什么。”
单老见萧何吏不说,也没再追问,笑了笑端起了茶杯。
张伟康问道:“单老,您说人生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单老轻啜了一口香茶,不紧不慢地说:“目标不同,境界自然也不同,有为国为民者,有独善其身者,我信奉道教,讲究无为,觉得山水之间无荣辱,林草小路淡炎凉,秋至时时观秀色,春来处处赏花香,过这样的日子,人生足矣。”说完放下茶杯,对二人说:“其实归结两个字,就是要健康。你们这个年纪或许现在还体会不到这两个字的重要。”
“是啊,健康最重要。”张伟康感喟道,刚才单老说他身体上有一劫,心情到现在还没完全舒展开。
单老含笑不语,却望着萧何吏。萧何吏笑了笑:“刚才单老说的意境好像与身体健康没多少关系,倒是精神的健康更多一些。”
单老有些满意地点点头:“健康有两层含义,一层是身体无疾病,二层是心灵无烦忧,后一层比前一层还要重要。”
张伟康变得有些忧郁:“单老,人活在世上,您说的这两样,谁也避免不了,除非有神仙。”
单老也有些感慨,银须抖动:“人生苦短,贪欲又太多。”说完竟然站起身在屋里踱步低吟起来:“白发不随人老去,转眼又是白头翁,贪爱沉溺即苦海,利欲炽燃是火坑。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飞蛾扑灯甘就镬,春蚕做茧自缠身,世事茫茫难自料,清风明月冷看人。”
张伟康听得有些入神,萧何吏却只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勘破红尘的大理论离他太远了,他的目标很实际,把立命的工作做好,再攒钱买个房子,在东州有个安身之所,将来能让奶奶和妈妈不再操劳,过上比较安逸的日子,如果更长远一些,找个能相伴一生的老婆,再生个活泼可爱的儿子,足矣了。
单老突然停下脚步,盯着萧何吏说:“你信命么?”
萧何吏一愣,犹豫了许久,不顾张伟康不断使来眼色,轻轻地说:“单老,我从不信。”语气有些歉疚却又异常坚定。
单老轻轻地摇摇头,表情里有些失望,却又隐隐有些赞赏在里面。许久,单老慢慢坐下,笑着问道:“小吏,有没有兴趣听我信口开河一番?”
萧何吏有些不自然:“您要给我算一卦?”